狠狠一脚踩下油门,狂暴的速度让车头抬起,扎进雨幕中,铺天盖地的凶狠雨水击打着玻璃窗,雨幕将她们与外界隔绝外,谢衍却依旧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闻听深吸了一口气。
顿了顿,才颓然说:“你在报复我吗?”
报复我不顾你的安危,执意制造那场车祸?
谢衍一言不发。
身后警笛声愈来愈远,过了一会儿又渐次响起,似乎是换了一波。
闻听拿起手机,敲打了几行字,说:“他们不会追上来了,前方的路障也找人撤了。不用开这么快。”
谢衍慢慢松开油门:“公安的正常公务,就这样轻易地撤掉了?你还真是遵纪守法的人民公仆。”
“你还没明白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了,是正儿八经的权利斗争。不动枪是因为交警支队的用枪申请没过,路障设置的慢是因为还有人想保住赵腾,我跟你开这么久没被拦下,是因为我黑进了高速公路管理局,把我们的录像掐掉了。这条路段的摄像头,都没起作用。”
久违飙车产生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慢慢减退,违法犯罪的心虚浮上心头,然后被谢衍迅速拍散:“我一直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回答我。”
“你说。”
“周伯铮是你的顶头上司,对吧?周游跟我说过,是周伯铮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算是于你有恩,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杀周游?”谢衍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至少他罪不至死。”
“你还真信任周游,他说什么你都信。”闻听扯扯嘴角。
“他不至于拿这种事骗我,只是有选择地告诉我一些事情而已。我可以拼凑。”
“下高速,赵腾往曹庄开了。”闻听看眼手机,继续说,“严格来讲,他还不算是我顶头的。我听从周首长的命令是因为他是二号首长,不代表我是他的嫡系,更不代表只有他能指挥我。全盘继承了周首长军界资源的人是沉佑之。”
忽然冒出来的人名让谢衍一愣:“沉佑之?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
闻听神情冰冷:“如今的一把手非军队出身,或者说,传统就是上位者重文,而近几十年的几位又带些理工科背景。周首长儿子走的是正统路子,高学历理工科毕业,在党校培训过,待过中央,也下过基层,从政不从军,那么周首长在军队的人脉会留给谁?当然是近亲。沉家就是周家的姻亲,周伯铮扶持沉佑之,沉佑之会和周家翻脸吗?会对周游不利吗?当然也不可能。”
“而我从头到尾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选择。因为我是女人,女人在军队里吃不开,喂给我再多的资源也没用;我还没有背景,我不姓周,也不姓沉,周伯铮就算考虑沉家的子弟也不会考虑我——可我明明比那些废物更有能力。”
她语气渐渐激愤起来:“我是中校,我的军衔比他们都高,可那是我刀口舔血接了无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换来的,而他们呢,哪怕没像我这样不要命地参加任务,也能随着年龄慢慢加衔,当我伸手就触摸我的天花板时,他们的未来一眼望不到边,家族的助力可以把他们推的很远很远。我,我真是不甘心。”
谢衍听着,心渐渐揪起来,好不容易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样怨恨周伯铮。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只是……一直不敢去想。”
“你搞错了一点。”闻听声音放缓,“我没有怨恨特指的某一个人,说实话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周首长当年的帮助,对此我心怀感激。但是他对我的帮助并不是出于欣赏我的才能,仅仅只是因为帮忙解决儿子儿媳异地的婚姻矛盾。”
她的视线转向一无所觉的谢衍,后者正紧盯着前方开车:“就好比当年,有高中生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带进少管所,就有人通过中共中央常务委员会给澜水市公安局打电话要求放人——你以为这是很难的事?”
谢衍微皱起眉,疑惑:“什么意思?”
她确实不记得。闻听想。
她居然不记得。
闻听转头看向窗上自己模糊的影子:“你以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只是你能开阿斯顿马丁而别人只能开大众帕萨特吗?那些对我们而言天堑一样的困难,只是别人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连麻烦都算不上的事情。我不会平白产生怨恨,因为有国家就会有阶级,就会有统治者。但是既然有,为什么我不可以是?”
天边被一道蓝光照亮,随即雷声轰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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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对不起,让你出现在玛丽苏狗血言情文里,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