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君在沛城养了半个月,到了三月末,被一通电话叫了回去,清明节要到了。
江棋跟着江明君来到郊外的公墓,一群人撑着伞成条在山腰的石路上穿行,他有些惆怅,往年韩琅从来不会参与祭祖,他会在这天找个借口躲起来,今年倒是也省事了。
雨越下越密,索性这几年也不让燃火,插了花摆了水果,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江明君,爸爸也回去祭祖吗,妹妹也会跟着吗?”
旁边的男人一眼难尽的看着他,“当着你太奶的面就不能懂点礼貌吗,全是死人的位置提你妹妹们干什么?小孩子容易招东西,得忌讳点说话。”
“你还信这些?”
“你爸信这些。走了,别跟丢了。”
江棋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玉佛。
入口和出口不一样,得绕一整圈,大雨倾盆,半山腰就像是罩了一层雾,石碑在路两边立着,江棋跟的紧了点,四周寂静,这点错乱的脚步声尤其清晰,江明君停下来等了等后面的少年,“害怕啊?”
江棋“梭”得一下就找准空子插进了他前面,他看得发笑,却在不经意间,隔着雨雾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刻在墓碑上,他的瞳孔缩紧,捏着伞柄的手渗出虚汗。
死于十年前。
一行人站在墓园后门等司机把车开过来,江明君站在垃圾桶旁边,掏出烟点咬在嘴里,拿着火机的手哆嗦着,半天没点上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棋看的心头一凉,想起电视里家道中落卖身救父的少年,盘算着现在去法院申诉跟着爸爸的几率是多少,又觉得扔下重病在床的父亲怕是会被钉上老江家族谱的耻辱柱,冷静地江明君点上烟,在老父亲错愕的眼神中,一脸毅然决然的开口,
“父亲...您...您去做个体检吧,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南下去投奔老韩家的,只是可怜我外公,前些年一直念叨想我这个大孙.,老人家一片心意...”
江明君狠狠吸了口烟,装腔作势过了便肺,“滚。”
韩琅坐在窗前画图,风卷着雨丝,带来一阵水汽,他关了窗,不一会雨就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贺月声带着韩安回了老家,他是本地人,但是老家在邻市,屋里安安静静的,韩琅有些昏昏沉沉,靠在椅子上就睡过去了。
他看见了韩琅,那是十七年前的韩琅。
那是在夏天,他还穿着大学统一发的校服,暑假留校跟着老师一起参加吴哥窟浮雕的交流鉴赏,毗湿奴的化身神秘而古怪,他往大门那走,有个人递给他一本书。
古铜色的肌肤,肌理分明的手臂线条,T恤牛仔裤,手腕上带着一块机械表,肩部宽阔,薄肌把T恤撑起,被晒得有些出汗,连带着一瓶汽水一起递给他。
“谢谢,你今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他问对方。
“现在有,晚上不知道。”还不是那么低沉的嗓音,一本正经的解释。
他把书放进斜挎着的背包里,拧开瓶盖灌了几口,“那现在吧,附近有家刺身店。”
“现在吗,不是刚刚才吃完午饭?”带着帽子的人抬手看表,眉目锋利俊郎,果然是你啊,江明君。
“那你打算去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宿舍。”
背着包的人撇了撇嘴,“这也太无聊了,你能和我去市场买点料子吗,我一个人搬不动。”
江明君点点头。
你还没和老师说一声,韩琅想着,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就穿这样过去?”江明君讶异地看着他。
韩琅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背心加上宽松的牛仔裤,“就这样啊,又不是去什么特别正式的位置。”
江明君哑口无言,点点头。
江明君比他搞个高个十几公分,年年轻的时候不如现在壮实,还是有些单薄的身体,俩人慢悠悠走在路上,一路上都栽着茂密的树,阳光透过叶间空隙穿进来,斑驳洒在地面,韩琅不想被晒,躲在江明君影子里,低着头,跟着他的脚步晃荡。
江明君把背挺直了些,风把韩琅的白背心往后吹,贴在身上,勾勒出胸部的轮廓,江明君脸红了红,他是不明白韩琅为什么穿这样的衣服,往前挪了点,挡住了风。
韩琅热得直冒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我还特地带了伞,这天可真不像要下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