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栗昆!你在说疯话!”何多见到栗昆开始解将支柱绑在栅栏上的绳索,立时急红了眼,声音都喊岔了音儿,“不!你不能这样做!栗昆!栗昆!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能这样做!饶了我!饶了我,好不好?好不好!我补偿你们!我们家补偿你们!……啊!不——!!!”
疯狂哀求中的何多,一个没瞧见,便被栗昆狠狠地推下游艇。
在她没入海面前,看到的,是栗昆那个阴森狰狞的冷笑。
……
亲眼看着何多让海面淹没,栗昆心里兴奋之极,他无声地笑着,渐渐地、渐渐地,那无声的笑随着嘴角的咧开,而变成发声的笑,再然后,便是一阵阵放声狂笑。
直到笑尽肺腑之中的郁气和恨意,栗昆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收声收得相当出人意料的栗昆,双臂高高举起,伸展之间,他提步奔至甲板正中间:“哈哈!有什么比回到家乡更快乐呢!”
冲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高呼着,栗昆嗅着有些咸咸的海风,神情终于放松起来。
“对于被迫的背井离乡的游子,回归家乡才是最能令他心醉的快乐……”栗昆的声音渐渐变小,旋即,又微微上扬,“我这话说得可对呢?……韩老师?”
栗昆侧过头时,韩子禾也从游艇的另一端走出来。
“韩老师早就来了吧?在我和何多算账的时候?”栗昆解开围脖,歪歪头,笑问道。
而韩子禾此时,正向他走过去。
她边走边说:“栗教授心情看起来不错,想必一会儿咱们的谈话会很顺利。”
“我以为韩教授特别有正义感,会对我的出手及时制止呢!”栗昆挑起一条眼眉,语气里含着浅浅的嘲讽,“该不是韩老师想借我的手解决情敌吧?”
“事实上,倘若不是栗教授你一意孤行地,将我拉进你们之间的是非圈儿,我是不会多管闲事的。”韩子禾站在了距离栗昆半米远的地方,扭头看向海面,“我想,栗教授专门等着营救人员游过来,把何多救走吧?”
“韩老师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栗昆面色不变,幽幽地看着前方海面,轻笑着回应。
“栗教授,现在是不是也该到你说出真正目的的时候了?”韩子禾紧盯着栗昆,问,“我想,栗教授总不会当真闲得无聊、一时兴起才把我卷进来的吧?”
“有何不可?我和韩老师当初有过一面之缘,当初,缘起而动,而今合该结束,您却又刚好再次出现……再见之缘啊,自当该和之前的一面之缘一起,应合缘起缘灭,让您见证一下结尾,又有何不可呢?”
你说的很轻巧!←被找事儿的韩子禾,一看栗昆那张文雅的脸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想揍人。
“你故意放走了简颂、陈述、冯真贞,故意放着他们身上的联络追踪器不管,甚至,你故意让这艘游艇下潜伏的营救人员将落水的何多救走,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和你最初诱导别人以为的破坏目的不符。”韩子禾历数着栗昆的作为,“一个人、尤其是您这样有学问的人,做事情不会无缘无故没有目的,你这一番折腾,总不可能是逗大家玩儿吧?……既然,您让我来见证,总不好还让我一头雾水,看不清吧?”
“韩老师当真想听我的真话?”栗昆收起脸上浅淡的笑容,面色认真肃穆,双眸却愈发地闪亮起来。
“自然要听真话。”韩子禾扬起头,颔首道,“我自不能稀里糊涂地和栗教授配合一回。”
“真话?真话!”栗昆直视着韩子禾锁定向他的视线,微微一笑,“我要说,无论如何,我都是华夏人,都是华夏文明培养出来的子孙,你……信吗?”
第259章 诉往昔
“怎么?韩老师不信吗?”栗昆的笑容里混着丁点儿失落。
不过韩子禾却不以为然,她见过的人多了,花言巧语、舌灿莲花,那些杠杠地演技,飙得拿小金人儿的影帝影后都还自惭形秽。
别说那些人,就是韩子禾上辈子在地球时,不也是演技棒棒哒么。
因此,栗昆这会儿表现出来的失落,根本不会让韩子禾有半点儿动容。
也许栗昆的话是真的,但是那又如何?他的私心要比他说出来的家国情怀更甚百倍千倍。
“我是恨姓何的一家子畜生,可我还不至于背叛我的国家。”栗昆见韩子禾眼底的平静,心知对方不是一个容易打动的人,轻叹口气,脸上复又出现平时那般和煦的笑容,“可是,就像过去的先烈那样,他们一边憎恶着末代王朝、一边憎恶着.军.阀.政.府,不是也一边抵抗着外来侵略,用生命和热血抵抗着列强对华夏的瓜分和玷污么?”
他顿了顿,又道:“不因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是谁而放纵外夷的侵略,更加的不会从而就去助纣为虐。
我只爱我脚下的土地和这片山河,热爱在这片沃土上诞生出来并且延传五千年、甚至更久远的华夏文明……这些热爱,是发自内心、出于本能,和我个人恩怨无关。”
“栗教授果然会说话,若不是对您有所了解,想必此时我也会感动于您这片赤子之情上。”韩子禾蓦地冷笑起来,“自比先烈?……诚若您所言,一切妄图染指华夏的罪恶,那些罪恶分子都该被消灭……那么,恕我心存疑问,如您栗教授,做出引狼入室之举的栗教授,是该被消灭呢还是该被消灭?”
栗昆闻之一怔,韩子禾冷哼道:“没有赤诚之心,还要和先烈相比么?”
听到韩子禾的不认同,栗昆先是一愣,出神儿片刻,复又摇头轻笑:“韩老师,您不理解的,您不会理解的!不说您二十四载平安无忧,不能理解我的这种经历;就只单论您对我的厌恶,您就不可能真正地理解我,当然,您也不会想理解我。”
韩子禾凝视着栗昆面容上的苦笑,片刻,方才问道:“栗教授,您的目的是什么?当真只是为了报复何家?报复何多?”
话说到现在,栗昆也懒得再去费尽心思的周旋,反而自己将心底的那层伪装撕开,直面他的曾经。
他正色道:“韩老师想必已经听到我和何多的谈话,对我和她、甚至是何家之间的恩怨有所了解了?”
韩子禾点头。
栗昆也叹着气,颔首:“那您应该知道,我出身不错,栗家虽然不是什么豪富贵门,却也是书香传家,衣食无忧……说起来,栗家于两千多年前,也曾跻身于世家之列,虽然比不得那些留名史册的顶级世家,却也是有着自己的传承。
当然,世家不世家的,传到现今,就算没有败落,也没什么用了。
到我曾祖那一辈,栗家就走儒商的路途,我父亲虽然只有守业只能,却也让生活过得富足美满。
若不是出了言言那件事儿,我们家也不会仓促之际,贱卖了产业,狼狈的.逃.出.国门。
出国之后,全家为了妹妹,生活得十分窘迫;为妹妹能得到更好的疏导治疗,我一边儿高压学习,去拿学校的高额奖学金;一边儿拼了命的打工;不上课时,我一天可以打十几份工……这些,韩老师能想象出来么?不能!因为那种日子,我自己也只是凭借着自己心里的那口气才撑下来的!”
“我不是不能离开学校去工作,可是华夏的文凭在m国不管用,我当时在m国能找到的工作,工资还没有我一边读书一边打十几份工的所得多呢!
我辛辛苦苦地将书读下来,本硕连读五年的课程,我只用了三年就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果不其然,毕业舞会之上,就有人找到了我,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和他们签订工作合同,他们就给言言提供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师和催眠师,不但保证她彻底地痊愈,还将全额支付所有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