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渐多。
人们,都步履匆匆地开始一整天的劳碌,他们有的手上紧紧地抓着还未来得及吃的早餐,有的不停地看手腕上的表,有的脸上有说不出的亢奋,有的却也是平静中显出麻木。
而看着这一番情景的席泠,却觉得这些人生活得都很真实,也都各有滋味。
比起她,他们到底是有根之人,不像她,明明是有家有亲人的,然而却获得好像无根之萍一般,漂泊不定。
这里,明明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却都不像在这座城市里打拼的外来人那样有归属感。
“要不要回去看看呢?”席泠思绪发散间,不自觉的,走到了那条熟悉之极的小巷。
那是一条她梦回无数次的小巷。
那是一条她望而却步,近乡情怯的小巷。
本来是想转身就走的,可眼看着这里,她不知怎地,竟挪不动步了。
“也许,我真应该去看一看啊!”席泠想起这次任务,思及她和战友们布下的大网一点一点收紧,就不由得想再去看看这熟悉的、让她异常思恋、充满她无数记忆和欢笑的地方。
也许、也许……席泠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可以或者完成任务。
“那就看一看吧!也好过、也好过让自己徒留遗憾。”席泠这么跟自己说的。
她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心里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大概是因为这条小巷住的大多数是离退休的老人,家庭条件都很富足,所以早起买早点这事儿,只是家中保姆之责,故而,此时这个时间,于这条小巷而言,走动的人,实在不算太多。
因此,从这里到她家,她若是不想惊动人,不想让人看到,根本是小菜一碟。
……
席泠是翻墙来到自家小院儿的,小院儿南边儿的房子,是她还在家中的闺房。
她看向布局和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小院子,心中的熟悉感和说不出的复杂感,一齐涌出。
抬手轻轻地摸一摸熟悉的石桌石椅,摸一摸充当隔断功用的栏杆,轻轻地碰触一下墙角的葡萄藤,她感慨万千。
然而,她也并没有感叹太久,因为主卧那边儿,传来了走动的声音。
席泠当即闪身,躲进了自己昔日所住的地方。
这间房子原本是锁住的。
只不过,锁门不锁门的,于她而言,作用不大。
……
“老伴儿,外面是不是有人走动啊!”
院子里响起了让席泠一听,就有泪涌冲动的声音。
“老头子,咱俩好像听错了,没有人来!院儿门还关着呢!”
“你等会儿我,我来看看。”
这话的话音刚落,一位老先生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比是岁数儿要苍老很久,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将耳鬓的白发衬得愈发显眼。
“哦,还真没人啊!”老先生眼中闪过一阵失望,他略微驼着背在院子里来回张望。
“你看葡萄架干什么!葡萄还没熟呢!”老太太叹了口气,直摇头。
老先生不知是回答老伴儿的话,还是自言自语,他道:“从前,每次葡萄长成这样,大丫头就会提前准备好各种罐子,眼巴巴儿的等着它成熟。
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她可爱干净了,一定要把所有的罐子都用热水消毒,还要放到太阳底下晒,然后再消毒,再烘干,方才密封起来。
她每回都缠着我给她把各种配料买齐,就为了酿出一罐罐的葡萄汁和葡萄酒。
有一回,她不舒服了,咱们俩急着带她去看病,她不好受成那样,还不忘叮嘱咱俩,给她看住了罐子。
结果那次,咱俩都没往心里去,只惦记着她呢!结果,一罐罐的葡萄汁和葡萄酒哦!都变成葡萄醋啦!
那次啊,咱们全家人吃那葡萄醋吃了好久呢!吃得小丫头都喊牙酸呢!呵呵呵。”
老先生自己回忆的有来到趣儿,可听到老太太耳朵里,却让她湿红了眼眶。
“现在说这个有啥用!每回葡萄长成这样,你都要叨念一回,这葡萄数了又生,生了又熟,反反复复多少回呢!”老太太摇摇头,抬手擦擦眼角儿,嘟哝道。
“到底还是没回来!”老先生垂下头,长长一叹,看上去很颓废。
老太太则是摸着眼睛进了厨房,好一会儿才出来,冲仍旧坐在石椅上发愣的老伴儿道:“你进来吃早饭吧!别想那么多了!”
“唉!是咱们的错啊!当初一直告诉大丫头,她是姐姐,要让着妹妹!告诉着告诉着,咱们俩这两个老糊涂就都当成是理所当然了!不然,也不会让大丫头寒心,一走就是这么多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老先生站起身,将手后背着,晃晃悠悠地走向老太太。
而他的话,也成功地激怒老太太。
她冲他埋怨道:“我当初就说,不能将错就错!不能将错就错!那事儿事关嫁娶呢,怎么可以只听小丫儿的一面之词?……你不听!你们家的人也不听!非要面子!面子!到最后怎么样啦?
外人不知道,故交旧友谁不知道大丫和张至泓有情义?到结婚了,换成小丫儿了,谁会想不明白?大家谁是傻子?
怎么样?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丢了面子也没了里子?还弄丢了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