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没失过控, 可在这偌大的马车上,先是将秦妧的月华裙撕破,又将其抱进暗阁, 一心沉浸在了风花雪月中。
暗阁翕起,形成了闭合的空间,除了从木缝中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夜风, 再无其他。
大手捧起女子的脸,细细密密地吻着,从额头到眼尾再到水润的樱唇,还用舌尖扫过了她整齐的编贝。
女子的口中还有桃花酿的味道, 比自己饮的烈酒甜醇得多。
暗阁内有张简易的小榻, 裴衍却抱着秦妧陷入了装满珠玉的木匣中, 于玓瓅宝气中放纵了引以为豪的克制。
可醉了的女子不怎么配合, 嗓子眼发出细碎之声, 挣开唇齿间的缠腻, 趴在了梦中的“皎月”上,沉沉地睡去了。
裴衍懒懒仰躺在珠玉上,将被褪到秦妧腰上的绸缎里衣拉了上来,盖住了莹白的背脊。
拿起一颗彩玉珠子玩转在指尖,他耷着眼帘压制住了燥意,随之想起的是父亲对唐九榆的评价。
倒是也想看看父亲口中的旷世奇才,能否破了他的局, 毁掉他精心谋来的姻缘。
子夜归府, 裴衍脱去常服裹住秦妧,横抱着从角门进府。
另一边,唐九榆从裴池那里回到客院,见月色皎洁、星辰绮粲, 就没急着回房,一个人坐在阑珊灯火下,细品起裴池的话。
高门嫡子,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刺激,才会对着一个外人细数长兄的不是
自己今夜不过是替安定侯去探望裴池,就听裴池讲了许多不该被外人知晓的“家丑”。
侯府兄弟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
而最微妙的是裴衍在胞弟失踪的当日,就将准弟媳定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属实是件咄咄怪事。
自己也是他人的兄长,真要有了准弟媳,避嫌还来不及,怎会想着娶了呢
乍听之初,是会觉得裴衍是为了顾全大局委屈了自己,可实际呢,大局是什么是为了维持与敬成王府的关系吗
从裴池的忿诉中,不难听出,裴衍并不在意与敬成王夫妇的关系,甚至还曾为了秦妧,让敬成王妃下不来台。
这其中的诸多矛盾,或许能成为寻到裴灏的一桩桩线索。
捻起一颗杨氏让人送来的浆果,唐九榆丢进嘴里,起身向外走去,由府中扈从引着去了花苑闲逛。
姹紫嫣红的花苑内流水淙淙,唐九榆背手走在蜿蜒的趔石上,漫无目的又别有用心。
听裴池说,自从新妇进门,府中多了不少长兄的眼线。
人只有在想要万无一失时,才会精密筹划。什么事会让这位世子爷在自家的府邸严加防范
而此刻,夜风中传来了细微的簌簌声,想来自己也被人暗中监视了。唐九榆握紧折扇,继续闲逛在花苑,却无意中发现一簇簇锦带花前蹲着个瘦小身影。
从外观看,不过五岁的孩童。
他跨过细流,刚来到孩童身后,就被一记目光慑住了。
并非孩童的目光有多犀利,而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会有如此重的戒备心
“小鬼,你在做什么”唐九榆停在细流前,弯腰看向阿湛。
认出这是府上的客人,阿湛扭回头,继续盯着锦带花,还附身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他今夜又梦见这种花了,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才会独自跑过来细细观察,“您是湘玉城来的”
听孩童的口气,有种少年老成之感,唐九榆来了几分兴致,“是啊,你去过湘玉城”
“没有,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的锦带花。”
唐九榆笑笑,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将折扇斜插在腰带上,与阿湛聊了起来。
苍穹万丈夜苍茫,月移双影苑中逢,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因一株植被,莫名有了交集。
东方鱼肚白时,秦妧从混沌中醒来,身边空空,只剩锦褥压陷的痕迹。
她捏着侧头坐起身,头痛欲裂,根本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府的,唯一的印象就是裴衍将她带上了马车。
外面的茯苓听见动静,赶忙端着醒酒汤进来,“世子一早就去书房忙了,吩咐奴婢等奶奶醒了就送上醒酒汤。”
今日休沐,可天还没亮,魏野就来了府中,说是有很急的事情禀告。茯苓不敢打听,也不敢多嘴,只说世子去了书房。
已过了酒醉的劲儿,醒酒汤也没了多大效用,但秦妧还是在洗漱后,捏着鼻子喝下了。
然而在更换衣裙想要去请安时,忽然记起一件事,“我那身月华裙呢”
茯苓摇头,想起昨夜世子抱着大奶奶走进门,低头忍笑,“奴婢没瞧见。”
秦妧狐疑地坐到妆台前,刚要上妆,又发现樱唇微肿,面色红润,宛如一朵初绽的榴花,艳丽欲滴。
碰了碰自己的唇,秦妧不可抑制地红了脸,臆想联翩。可身体并没有异样,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
也难说。
裴衍那人,亦正亦邪,在这种事上又有些热衷,谁知道他在她喝多的时候做了什么呀。
拍拍发烫的脸蛋,秦妧起身去了辛夷苑,在庭院中无意遇见了正与杨氏闲聊的唐九榆。
微微颔首,秦妧坐在了杨氏身边,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从丈夫的回信中,杨氏得知唐九榆是个鬼才,本事和门路极多,故而又燃起了快要湮灭的希望,期盼能通过唐九榆得到次子的下落。
“寻人的事就拜托唐先生了。”
杨氏使了个眼色,示意薛妈妈端来一个红布托盘,上面摆满了金锭子。
唐九榆已经收了安定侯的百两酬劳,再收杨氏的钱多少有些理亏。他拂了拂袖,笑道“等寻到二爷再说吧。”
为了次子的事,杨氏想尽力展现热忱的一面,便试着将唐九榆当成家人,也就邀他一同共进早膳。
侯府的早膳,不说八珍玉食,也是丰富美味,厨役还熬制了一大锅杨梅荔枝甜水。
裴衍过来时,面色和煦地坐到了秦妧身边,与唐九榆打了声招呼。
“唐先生是稀客,应该多住几日,也让裴某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唐九榆接过薛妈妈递来的糖水,笑着回道“奉命前来,不敢耽搁,还是等寻到二爷后,再向世子讨杯邀功的酒吧。”
裴衍淡笑,没有询问他手里现有的线索,只道了句“量力而为就好”。
今日休沐,裴衍本打算推掉手头的事,多多陪秦妧,可一直到晌午也没见秦妧回来。
裴衍坐在院子里与魏野下棋,招招狠厉,“杀”得魏野片甲不留。
大热的天,魏野那件细布絺衣都渗出大片的汗渍。怎么觉着世子比晨早谈事时心情差了许多呢莫不是因为大奶奶和唐先生都是扬州人氏,一见如故,忽视了世子所致不过,这长媳和男客的确该避嫌的,世子不悦也是情理之中。
“世子,用卑职去打听一下,大奶奶和唐先生在聊什么吗”
裴衍落下白子,没有反应。客院那边遍布隐卫,但也近不了二人的身,想探听是很难的。不过,他们在聊什么,并不难猜。
秦妧应该是想通过唐九榆认识唐家夫人,也好揭开生父的虚伪面具。而唐九榆应该也在套秦妧的话,先排除掉有内鬼的可能。
二人应该都没表现得太明显,还在互相试探,各有算盘。
临到晌午,灶房升起袅袅炊烟,秦妧才带着茯苓回来。
一见秦妧,魏野立马笑嘻嘻凑过去,“大奶奶可回来了,赶紧哄哄世子吧。”
在秦妧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裴衍时,裴衍看向魏野,“话多。”
魏野嘿嘿傻乐,一溜烟地跑开。
秦妧屏退院中的侍从,走到裴衍面前,解释说自己是在替母亲报答唐家人,可这样的解释,又怎能糊弄住裴衍,除非他愿意相信。
裴衍“你按着心意做就是了,别留遗憾。”
没有哪个丈夫能忍住妻子与其他男子频频来往的,秦妧感激裴衍的包容,蹲到他面前,仰起头露出柔柔笑意。
裴衍坐在石墩上,抬手揉了揉秦妧的脑袋,“伤口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今早醒来时,秦妧是趴卧的睡姿,腰肢两侧被塞了引枕,应是裴衍为了防止她翻身压到伤口。
心中对裴衍更加感激,她主动歪头,枕在了裴衍的腿上,乖顺的不像话。
知她是心虚在刻意讨好自己,裴衍也不戳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依赖。
“兄长,昨晚我们”秦妧侧脸贴在男子的衣摆上,斟酌起用词,想要在不尴尬的情况下知道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既已圆房,就要考虑孕育子嗣的事,秦妧有些惆怅,自己还没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也从未与裴衍探讨过这件事,可婆母说,一旦怀上,心境会随之发生变化。
但愿吧。
不知她对怀子的顾虑,裴衍只当她害羞了,“昨晚你一直嚷嚷着疼。”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也分不清是成与没成,秦妧破罐子破摔,当作是成了,“兄长,你喜欢小孩子吗”
揉在她脑袋上的手微顿,裴衍眸光幽深,半晌过后,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妧也没在意,趴了一会儿有些腿麻,刚要站起身,却被掐住下巴。
就在裴衍将要吻上的一刻,葫芦门外突然出现一抹娇小身影。
秦妧赶忙退离开,低头检查起自己的衣裙,明显是在欲盖弥彰。
苦闷着脸跑进来的裴悦芙也没想到会撞到哥哥嫂嫂亲热的一幕,登时羞臊起来,转身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瞧见。”
随后转过来,跑到裴衍面前,“大哥,我不知自己的玉簪怎么到了三皇子手里,我才不喜欢他”
裴衍淡道“你想让母亲也听见”
裴悦芙赶忙捂住嘴,又怒又委屈地跺跺脚。
今早魏野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儿。
三皇子不知发了哪门子疯,忽然跑到德妃面前,说自己与裴悦芙两情相悦,有玉簪为证,想要订下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