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燃着地龙,地面源源不断发着热,但卫湛还是将她抱起,避免了她赤脚下地。
身体忽然悬空,宁雪滢下意识低头看去,身形一晃,立即扶住男人的肩。
她坐在男人的右臂上,如同三岁的孩子被父亲单臂抱起。
两人确有身量和体型的差异,可卫湛是文官出身,竟也拥有武将的臂力,不由得令宁雪滢惊叹。
毫不费力地将人抱入湢浴,卫湛拿起黄铜架子上的银盆,示意怀里的女子盥手。
宁雪滢立即伸手浸入水中,动作利索至极。
将人放回暖帐中,卫湛捻了捻濡湿的寝衫,残留一股药味。
那是涂药渗透出的痕迹,宁雪滢假装没瞧见,刚要躺回被子里,就被卫湛扣住肩头。
窸窸窣窣的衣料声传出时,宁雪滢双臂环住自己,又紧紧并拢双膝。
勾在女子衣带上的手微松,卫湛侧眸,没有解释自己只是想查看她的患处。
看她如此排斥自己,卫湛收回手,躺在了外侧。
“郎君……”
“睡吧。”
“你压到我的脚了。”
卫湛扯出被自己压住的小脚丫,抓握在掌心,力道大的令宁雪滢发出一声嘤宁。
娇细的嗓音,与昨夜有些相似。
不知是不是报复心的作祟,卫湛抓着那只还不及他手掌长的玉足不放,力道越来越大。
宁雪滢怕痒,唇齿间不可抑制发出低吟。
第5章
城东,户部尚书府。
宏丽热闹的膳堂内,户部尚书季朗坤接过三儿媳杜絮递上的鲍鱼炖鸡汤,笑得合不拢嘴,“絮儿有心了。”
一旁的妻子葛氏心绪很是复杂,但面上始终和气,吩咐起站在桌边的侍女,“再去请请三郎。”
季朗坤脸子一肃,没好气道:“前前后后都请过几次了?想通了自个儿会过来。”
气氛忽然凝滞,其余公子和儿媳赶忙打起圆场。长公子笑呵呵宽解道:“老三向来性子拧,认死理儿,咱们各让一步,快别置气了。”
“让什么让!媳妇都娶进门了,米已成炊,让他断了去永熹伯府讨理的心思!”
有新进门的儿媳在,季朗坤自是要站在这一边,拿出了在朝廷上对佞臣口诛笔伐之势。
同样是手握兵权的亲家公,杜氏家主远比宁嵩那个草莽出身的兵痞更合他心意,这桩捡漏的联姻,提着灯笼也找不到,岂可换亲!
季朗坤老脸一横,替儿子做了决定。
丈夫和三子都是倔脾气,无论哪一头,葛氏都劝不动,索性垂眸缄默,无意中看向桌下儿媳的脚,心里打鼓,这双脚是真的大,比成年男子的不遑多让,可观容貌,闭月羞花,妍姿艳质,绝非男子面相。
不止婆婆葛氏,就连两位嫂嫂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起初有裙摆遮着,只觉弟媳脚背宽,此刻落座,才觉出是又大又壮实。
杜絮低头吃着碗中饭菜,嘴角点点笑痕,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
尚书府垂枝苑的东厢内,早已换下喜色华服的季懿行靠坐在窗上,单腿曲膝削刻着一把短刀刀柄,俊脸紧绷,无论窗外的管家如何劝解也无济于事。
垂枝苑内外全是季朗坤派来的守卫,为的就是防季懿行婚期外出,可困得住季懿行的人却困不住他的心,他心向宁雪滢,自认不会更变。
想到女子字里行间流露的才情与坚韧,季懿行顿觉五脏六腑灼烧疼痛,好似下一刻就能将新婚之夜喝的酒水全都哕出来。
束于银冠的高马尾被夜风吹起,有几缕不听话地粘在了鼻梁上,他烦躁拨开,负气地用力雕刻着刀柄纹路。
这是一把打磨许久的短刀,日后会成为他的防身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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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暾未冉,天际一片灰蒙,宁雪滢从沉睡中醒来,闻到一股桂椒的香气。
大户人家喜欢用桂椒熏染衣衫,宁雪滢对此并不新奇。
听见床帐拂动,董妈妈打个响指,紧接着就有十来个侍女步入内寝,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乌木托盘,托盘上放着各式各样整齐叠放的衣裙以及相应的脂粉、头饰。
还未天亮,卫湛已不见了人影,宁雪滢拉开帷幔,视线投在了漏刻上。
寅时一刻。
今早要在公爹上朝前行完媳妇茶,她可不想迟到。
见晨起的女子面颊上还贴着一绺长发,董妈妈笑着提醒,随后道:“府中为大奶奶备了衣裳头面,大奶奶可先行挑选,再起身梳洗。”
宁雪滢淡笑着接受了府中人的好意,“这些都是在我入府前备好的?”
“并非,之前那些不合您的尺寸,这些都是由巧嫣坊赶制出来的,因着匆忙,怕耽误事儿,才没提前与您禀告。”
如此说来,伯府先前的确为那位杜娘子备了新衣、胭脂和首饰。
还真是姻缘错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