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功夫不负有心人,姜涞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最终全部记住了。
不仅记住了,再见那盘棋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细微变化。
“哦?她动了哪里?”皇帝眼光大亮,兴味陡起,心中暗自得意,果然这一招试探没有错。
就算皇姐再机敏谨慎,千防万防,又怎会想到在她最没有戒心的帝渺那里也会有他埋下的小手段呢。
身边无纸笔,姜涞便以水为笔,以桌为纸,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大致画出一个棋盘轮廓,再在他所说的位置着重画出那一片棋子的布局。
“最后一子落在左下角第三排,倒数第四颗棋子的位置。”
他不知道皇帝特意支开了永宁帝姬,再让自己摆了一盘棋局给那人破局的是何用意,天子的性情难测,心思深不可测,他区区一个小人物怎敢大胆揣测圣心。
反正,皇帝怎么吩咐,他乖乖听话照做便是。
皇帝沉眼看了他画的水棋半响,同时对上自己脑中的那一幅棋盘,过了片刻后他忽然嗤笑一声,眼中冷意昭然,沉声呢喃了一句“果然如此。”
黑白交错,两龙遇山,两厢争斗不分胜负,却有白龙置之死地而后生,跃然天空一朝成神,得胜鸣天宣告山野唯吾独尊,得之四海臣服,众望所归,而黑龙战败,伤痕累累,最终郁郁离世。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白为朝阳,夜为明月,又岂有双珠为阳共登九天之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从他画出那颗棋子开始,皇上的表情就诡异难测,眼底蔼蔼如夜间浓雾弥漫,危险莫名,看的姜涞心底优惧,便试探的喊了他一声。
听到这声叫唤,皇帝便嗯了一声,把此事埋入心底深处。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身边站着的姜涞俯下身子,体贴懂事的给他倒了一杯酒,低低垂下的吊梢眼从他这个角度看来显尽娇媚之色,眉睫长长,红唇不点而朱,是摄人心房的好看无双。
纵使本人丝毫没有察觉,但勾人心肠四个字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经意的勾引,才是最惑人动心的美色。
皇帝看着这人的动人眉目,温顺姿态,心底的痒意便是止不住的冒出,像是有人拿了尖尖的指尖若有若无,轻轻袅袅的抓着他的心。
他看的喉咙发痒,身体某处的热燥再也压抑不住,忽是伸手轻轻而不容反抗的握住了姜涞倒酒的素白手腕,定定望着他,依旧是温和宽厚的天子威仪,偏头笑道:“今晚,你别走了,留下来吧。”
从皇帝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姜涞的身子就细微的僵了一下,随即他极快的垂下头,低头声线平静无异议的答了一声是。
皇帝的任何命令,不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从来没有他反对拒绝的资格。
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也由不得他拒绝。
他别无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光白驹过隙,由夏入秋,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门外秋风飒飒,凝目看去时有枯叶凋落,风卷残云,一片萧瑟景色,帝渚抱臂靠在朱漆雕栏上不知望着何处,身影岿然不动,许久,她忽是小小的叹了口气。
近期,皇帝对她有所不满。
年轻的帝王极善伪装,就算心里已滔天怒浪,外表仍是温和有礼,儒雅和悦,外人一丝一毫看不出他内心所思,就连时刻观察皇帝的一举一动的她,也是最近才细微的察觉到皇帝看她的眼神稍稍不同。
纵使依旧亲切温和的喊她皇姐,依旧待她敬贤有礼,落落大方,但那一双偶尔瞥过她的龙眉秀目不知是看着她在想什么。
他的眼底深处蔼蔼,笑意不达眼底,一眼看进去如坠黑暗深渊,教人看了心底发憷。
但那样的时候太短太少,且稍逝即过,只是刹那。
那双漆黑入夜的狭长眼眸再看时,便是眼角上挑,露出温暖洋溢的笑意,满目柔和宽厚,天子君威,任谁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一时看错。
可惜她的眼睛是专门针对练过的,一双火眼金睛,可看百米之外,犀利无匹,因此莫说偶尔,就是只看到了那含沙射影的眼眸一次,她便知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既然没有看错,那皇帝对她的不满从何而来?
帝渚苦苦思索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细细回想一番后,她无奈叹气,自己确实没有做任何能引起皇帝不满的事情,既不结党营社,也未有私下与人见面谋事,老实规矩的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日除了上朝,她只在将军府与浮云台来回走动,三点一线到了近乎刻板呆腐,她不愿生事落下口舌,不愿让皇上忌惮自己,每每皆是洁身独行,明哲保身。
她都做到了这种地步,皇帝还能对她生出什么不满!?
帝渚想了很久,还是想不通,于是又愁又烦,满心焦躁,剑眉紧蹙的能夹死蚊子。
“阿姐,你怎的了?怎么愁眉苦脸的?”抱着一盆胭脂点雪的帝渺走到她身边,仰头关忧的望她,“是最近朝中的烦心事很多么?”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沉稳自持的阿姐这么烦躁不耐的样子。
“没有,我无事。”一见到她,帝渚紧皱的眉头顿时大松,眉目温情似水,嘴角挑笑,又是平常那个对她温柔宠溺的阿姐。
她伸手摸了摸帝渺怀里的那一盆银白菊花,含笑问道:“这些花你可喜欢?”
帝渺爱花,殿里殿外种了无数的奇草花树,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美不胜收,正好到了金秋菊花大开。
宠妹如命的帝渚便吩咐军师几人花了重金寻来五六盆珍惜品种的菊花,今日休沐无事,她就特意带来送给帝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