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和所有初进监狱的犯人一样,在第一个夜晚,我失眠了。
我所处的地方是清平市第三监狱,一座中规中矩的标准灰色建筑,四四方方,陈旧无趣。
清平市是一个小城市,与清安市相邻,可这两座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可谓大相径庭,因此清平市便依附清安市,等着对方带动发展,捞点便利。
与冰冷监狱不同的,是高墙外广阔无际的青黄色稻田,新生之后,成熟之前,阡陌小路横穿其中,以至来的路上磕磕绊绊,车颠簸得厉害。这地远离城市中心,没有火车,高铁,也极少见平坦的水泥大道,可谓“遂与外人间隔焉”,但这可不是令人神往的桃花源,这里是监狱.真正的与世隔绝。
思绪回归,借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月光,我再一次端详了这间狭窄的六人间,潮湿,逼仄,昏暗,各种虫类满地乱爬,恼人的蚊子肆意妄为,发出“嗡嗡”的3D立体环绕音,与是,“吱吱呀呀”的老旧排风扇演奏月的进行曲。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我的下铺似乎不太接受的了。
能感觉到下铺不太想吵到他人,所以他翻身的动作很轻,而我又无聊的很,是以他的那点小动静还是被我感知到了。
其实我对下铺有印象,好像是叫……温小邺?
刚到监狱那会儿,狱警清察人数,等叫到温小邺,队伍角落传来低低的喊到声,听得不真切,正在观察众人的我就顺着声儿找过去……
好吧,我没有找到。
清察人数的狱警想必情况和我一样,他蹙了下眉,不耐地喊道:"温小邺!出列!"
一阵窸窸窣窣,一个偏瘦的身影从几个大汉中挤了出来,途中还有几只不安分的的手伸向他的屁股,揩了把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他全身显露出来时,他的耳朵微红。
温小邺站到狱警面前,狱警挑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又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扔给他一身藏蓝色的囚服,说:“下次大声点,跟个娘们似的。编号726,去那边待着。”指向等待分配宿舍的队伍。
“编号727,季昳白。”
下一个就是我的名字,我闻声说到,稳稳走到狱警面前。狱警先是挑眼打量我,紧接着抬头,狭小的眼睛努力睁大、直直盯住我的脸,半晌才移开,递上一套囚服,努努嘴指示我去排队,待我走远了才小声地嘟嚷:“这长得可真他妈牛逼……在这儿有的好受了……”
我的听力很好,即便走得远些了也听地清楚。我厌恶地皱眉,回想起某些色令智昏的罪犯兴奋又炙热的眼神,暗骂了句,
发情的公狗。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面前的温小邺。圆圆的杏眼,挺翘的鼻头,偏厚的淡粉色的唇,鸟黑的发丝软塌塌地扒在额头上,盖住眉毛,皮肤在一众粗大汉的衬托下显得白的发光,身高178的样子,只比我矮上两、三厘米,身上没什么肉。
见我盯着他看,温小邺大概是想向我友好地打招呼,却在看清我后,出神地望了我半天,才慌张地移开脸,发后的耳朵再度烫起来。
我没有注意到这些异样,于是在温小邺别过头后发愣地想:我长得这么凶神恶煞?
约过了半分钟,前面的温小邺突然对我说:“我们会住同一间宿舍,你很有可能睡我上铺。”
“你怎么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见你过来后算了一下。”他脸上还有未散去的红晕。
“嗯。”算地挺快。
他转过头朝我眯眼笑了笑,很快又转了回去。
***
就算无法接受恶劣的环境,一周的时间总够习惯的。这不是指我自己,是指我的几个同舍。
这不是指我自己,这是指我的几个同舍。
前几日闹地最厉害的当属对面下床,一个极爱装逼的老男人,叽叽咋咋堪比垃圾筒里的苍蝇,这不是比喻,这是恰当的类比。他干裂粗厚的唇包着一颗金牙,和一口烂牙,吐出的不是懒婆娘的裹脚,就是泛着酸味的苦水,整日念叨进来前的“光荣事迹”:见识有多远,人脉有多广,三句不离“想当初”……看着谁都带点趾高气扬的意味,特别是对我和温小邺。主要罪名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判了四年。
出于礼貌,我记住了他的编号,724。
在724夸大其词的单口相声之后,总有一个及时捧场的723,一个特别瘦的前职业混混,自称打手,在一众初中生中很有威望。他只是刮了一个敌对帮派成员的一条手臂,伤口都不足3厘米,却被当作造成他人重伤的自家老大替罪羊,判了三年。估计现在还兴奋地想如何向初中生们吹虚新增的阅历吧。
睡在723下铺的722,沉默寡言,一身健子肉,怎么进来的不知道,只知道被判了二十年。
一次熄灯前,724又开始了他的相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说,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心,女人玩玩就可以了,哈哈哈!不只女人!”说罢又意味不明地扫过我和温小邺。
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温小邺倒是听清楚了,在感受到724如同实质的邪注目光后,他总向我这边靠靠。我没有推开他。
723又在硬搭话,似乎724很值得崇敬。
“我靠!不只女人难道还有基佬吗?鸡巴插菊花不就臭了,他妈真会玩哈哈!”
“那是你没尝过那滋味,呵呵呵~”724的表情极其丰富,眼里冒着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