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记得我方才想过了什么,我只顾着盯住远方的那扇门,它忽然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我明白那是我的终结,两只靴子都落地的地方,再没有需要担忧的,再没有需要挂怀的,如此祥和,如此安宁。
我走向它,就像婴儿走向襁褓一般,理所当然。
“我是无所谓。”
那个声音又开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吵吵嚷嚷的,叫个不停,实在吵闹——你不想再看他一眼吗?这世上还有人在等你。”
我:“?”
“你回头。”那个声音说。
我莫名其妙地顿住脚步,奇怪,我是这么听话的人吗?
我感知到了那个漆黑的吞没了所有光线的点,当我凝视着它的时候,它也凝视着我。它近在咫尺了,哪怕它看上去离我还很远。
那一瞬间我想继续往前。
“回头看他。”那个声音又说。
我的脚提起又放下。
从脚跟开始,脚掌缓缓向前落地,我又走了一步。
没有回头的必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马上就会回到我的摇篮,我的家园,我是归途的倦鸟,洄游的亲鱼……
……
…………
但其实,看一眼也没关系吧?
鬼使神差地,我回过了头。
彩色光线闪着流光飞速掠过,我仿佛站在时空隧道中,周身流逝的都是一去不返的岁月,我转头望向它们的来处,向过往投去了一瞥。
“……”
时光倒映在我瞳膜中,视觉重归于我身,我猛然看到了光。
我缓缓睁大眼睛,长久得眼珠里泛出针刺般干涸的痛,生理盐水从泪腺里泌出,浸透的瞳膜上折射出透亮的色彩。
我呆住了,似乎被重大的痛苦击中。回忆中蹿出灵敏的幸福,鸟雀一般萦绕着我飞舞,我感到欢愉,感到甜蜜,感到人世间一切美好之物,进而感到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到了什么?”那个声音问。
“……”
我无法回答他。
“这不好说。”我道。
我看到了春,看到了夏,看到了秋与冬。
我看到白天与黑夜,太阳与月亮,云海与星河。看到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
我看到玫瑰色的梦,梦里有花,有山,有水,有在等我的人,和我回不去的路。
那个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是个成年男性的嗓音,有着发育成熟的醇厚,低沉沙哑,吐字如同吐息。
“你的脑子腻乎到我了。”他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声音像从远方高塔上传来一般缥缈,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逐渐逼近了,我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像是慢慢走下高塔,笑着说:“你们关系很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感知到了你的幸福。还有你的痛苦。你在遗憾,这真不错。”
“鱼水交融的亲密,灵肉结合的快乐。多么甘美。我喜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享受似地呼出,饶有兴致地说:“你们接过吻,做过爱,很多次。他的滋味如何?哦,你很喜欢。”
他走到我的身边,悠悠地笑了。
“你在发抖啊。”
我浑身一震,这才发现我的两只手都在抖,总想握住点什么,我不由得双手交握。
“不舍吗?后悔吗?还想再拥抱他吗?我记得你呼唤过他,他叫……蜂,是吧?”
我望着回头路,嘴唇蠕动几下,慢慢说:“……是的。但我已经死了。”
死亡。第二次。我不陌生。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比一般的活人更理解生命的脆弱,也更清楚死的不可逆转。
人类是傲慢而自我的生物,以为凭意念就可以战胜命运,以为意志是将灵魂扎入肉体的锚点,只要足够顽强就能战胜死亡。我也曾如此坚信过,在我弥死的时刻。我疯狂地念着救命,我哭泣着喊妈妈,我想起我的每一个亲人朋友,任何一个都足以让我爆发出求生的意志,我不想死。我保证我的意念不会输给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我就死了。
挣扎?坚持?不甘?人的大脑分泌的激素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死来得那么快,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会死去,死得毫无道理,也毫无意义。
但蜂不一样。
他纯洁,无辜,他只是一只蜂,只会采蜜和扎人。
他好好地活在他的世界,有着与人等同的寿命,他不该死得那么早。
继承我一切的珍宝,没有了我浅薄魔力的桎梏,他一定……
我满怀希望与祝福地想,而后那个声音说:
“你以为这能拯救他,至少他能活下来,而你的死无足轻重。或者说,因为能换来他的生而有了一些微小意义。哦,伟大的牺牲。”
他道:“你临死前见过他的模样,因为你的献祭,那只幸运的魔蜂拥有了脱胎换骨的机会,以卑微低贱的虫族……好吧,我是说平凡普通的虫族身份,染指了崇高尊贵的血脉。他跨越了进化之路,如今,金色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身躯中,赋予他全新的姿态,那副身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声音倏地凑近了,伏在我耳边说:“——非常迷人,对吧?”
我一下子领悟了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不一定迷人,但一定迷你。
啪!
那个声音像是打了个响指。
临死前惊鸿一瞥的蜂出现在我眼前。是我躺在地上仰望他从白光中显露身形时的模样。
他的阴影笼罩着我,肩线好宽,他变得很高,很大,很结实,长得还有点凶,又凶又帅气。
虫族特征浓厚、覆盖着漆黑外骨骼的头部如同黑骑士,头顶火山岩、珊瑚丛似的‘角’的表面流淌着岩浆一般的璀璨金纹。
看起来……非常好握。
那对触角就是他情绪的风向标,激动的时候会如小蛇、如弹簧般弹动,是他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只要稍稍拨弄,就能让他晕晕乎乎地泛起情潮,任我施为——当然,我不摸他的触角,他照样会乖乖翻出肚皮——唯一的‘反抗’就是用他的六只足可怜兮兮地抱住我的手指,试图用他的温驯换取我的怜爱,请求我温柔一些对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我是个坏蛋,我将他抱着我手指不放的行为理解为请求我延长他的快乐。粗暴是我怜爱的方式,而他同样会从中得到享受。
我相信这个穿上了酷炫皮肤的角,依旧保持着他的敏感。
一定很好摸。
那双金色复眼,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一般人分辨不出一只蜜蜂的情绪,但我再清楚不过,那是祈求我抚摸的神情。
他低头,他想要我伸手,抚摸他的面颊,给他一个吻。他会用口器缠绵地啄吻我的指尖,用全身短绒黏糊糊地蹭我的手指,在我掌心中融化成一滩可以让我埋进肚腹玩弄的液体。
我不知道这种行为在蜂的种族中意味着什么——我一厢情愿地将之认为是亲密——我只知道蜂原本对此一窍不通,直到我教会了他,他才会对人类翻出肚皮,张开足肢,迎接我的手指。
我把他教成了我喜欢的模样,教会了他我想他会的东西,让他明白我喜欢他的可爱反应,喜欢他难以承受时湿哒哒地溢出蜜液的模样。
无论我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抗拒,他像我渴求他一样渴求我,期待我对他做所有我想对他做的事。他希望我抚摸他,而每当我抚摸他时,他就希望我给他更多。
多么可爱。多么迷人。
“他现在高大勇武,强悍可靠,像一位成熟的骑士,忠诚地守护你,希望向你奉献他的全部,他的战力,他的灵魂,当然,还有他的肉体。我想他一定很期待对你跪下。他会渴望臣服于你,让你临幸他,赐予他宠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声音伏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暧昧低哑地诱惑我,真是恶魔的声音!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了画面!
蜂……确实……比较喜欢被动,很喜欢我对他这样那样。他难以承受的时候就是我最满足的时候,也是他最喜欢的时候。他给我口交的时候也很开心,但显然不如我玩弄他的时候快乐。
他就喜欢我弄他!
“他先前体型那么小,多少有些遗憾,很多花样他无法负担,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有很多乐子可以享受。他耐操得很,你脑子里那些刺激的粉色把戏都能付诸实践。你就不想和成人体型的他做爱么?”
别诱惑我。
……别诱惑我!
我真的会被蛊到。
我明明……明明已经再也触碰不到他了。
“多可惜啊,你养大的男人,你还没来得及享用,他可正是饱满甘甜的时候,刚成熟就要拱手让人了。毕竟你已经死了。”
那个声音忽然叹了口气,“他正如熟透了的籽实,鲜美滋味只被一层纤薄果皮包裹,内里散发的成熟馥郁,浸透皮囊渗溢出来,吸引每个嗅到味儿的禽鸟前来啄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了主人,无依无靠又身怀重宝,渴望征服他的人会前仆后继。他如此迷人,或许会被人强吻,被人调教,抹去你留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迹……不,应该说,一定会这样。”
……!?
我浑身一震!
那个声音循循善诱地说:“你呢,也许现在很重要,重要到他会为你痛哭,为你守身,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他迟早会忘记你,走出你的怀抱,奔赴新的主人……对,他会叫别人‘主人’。他被你调教得很好,很会取悦男人,也会很喜欢取悦主人。他会跪在别人脚下,亲吻别人的皮肤,和别人做原本只和你做的事。”
“你能忍受吗?”
嘎吱、嘎吱。
我听到了我咬紧牙关的声音。
“你能接受别人的精液射在他身上吗?你能接受他伸出口器去舔别人的屌吗?你能接受他在别人的玩弄下潮吹,嘴里还叫着别人的名字吗?他们可能还会用你用过的姿势,他的新主人会在你和他嬉戏过的地方享用你献祭来的美妙肉体……”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死神的袍角终于揭开了一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投入死亡的怀抱,被死的神只牢牢捕获的少年,在黑暗与深渊裁剪的衣袍下,蓦地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眼瞳!
竖线般的瞳孔如准星般凌厉地瞄准了外界。
与那只幸运的魔蜂一模一样的瞳色,可衍生的子代永远比不上父代的纯粹,那只魔蜂的眼球与之相比就只是彩色的玻璃。这只真正的金眸挣脱生与死的边界,从魂灵中觉醒,灼然炽热,璀璨夺目得令人不敢直视。
宛如凝缩的烈阳,流动的黄金,辉煌的壮美,瑰丽的崇高,纯正与尊贵的象征,神话与传奇的具现。千万年来无数吟游诗人永无止息地歌颂它的宏伟,将它尊称为——
黄金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
“很好,非常好!不错的眼神,我喜欢你的愤怒!痛恨吧,暴怒吧,让贪婪、淫性和私欲起搏你的心脏。那是生的特权,是活人才能享用的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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