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风起了个大早,他几乎一夜辗转反侧,所以清晨出门时眼角微红,眼窝略暗,脸带倦怠时,便显得愈发乖顺了。
客栈伙计都没有起,他便静静上了楼,从楼梯前转过时,却一眼看见了师兄门前的饭菜和碎碗碟。
他两眼被扎了一下。
他径直走过去,怕师兄酒意未褪时出门伤了脚,就急忙将碎瓷一片片收起来,却不当心在手上划了个小口,他立即在心中责备自己,怎么还因这种小事失神?
他轻声将师兄门前清扫干净,然后试着推了推门,门果然紧锁着。
是因为他昨夜那样放肆,师兄才将门锁上吗?
菜都倒了也无妨,但是醒酒汤,师兄怕也没有喝。
想到这里,他立即下楼,又煮了碗醒酒汤,端上楼时却被自己傻在原地。
师兄还没有起,他却煮了汤,难道想闯进去不成?等师兄起了,汤又凉了。
或许他还是有些伤心吧,才这样糊涂,一点儿也不周全。
他于是将汤收走,就在门前等着,想听见师兄起床的动静了,再去煮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了许久,客栈内都热闹了起来,师兄也没有起,倒是隔壁屋门一开,戚无别走出来时朝这边瞥了一眼。
他点头示意,对方却像没看着一样,低头系着袖口。
有人能让他一见如故,亦有人能像戚无别这样,让他觉得彼此很不对付。
他继续等着,楼下仇阙和北胤喊人下去,他也只摇了摇头,不过看着戚无别下楼时,他莫名松了口气,站在师兄门前都自在了许多。
楼下三人吃着早点聊天,仇阙问起戚无别的事,硬要与他比划比划,戚无别饮着茶说:“我武功不好。”
夜南风在楼上听得这句话,不由摸了摸剑柄,心中有些轻快。
而屋内的苏孟辞,直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晃到桌边摸了半天,壶中却一滴水也没有。
他去推门,竟发现门打不开了,却迷迷糊糊不知是从里面锁上了,别说锁门的事了,他甚至连自己怎么上楼都不记得了,总之眼一黑就到了晌午。
他此时还以为是谁用这种手段困他,于是愠怒地拍起门来,吵得楼下三人都上来了。
“师兄?”夜南风扶上门,皱眉道,“师兄退开些。”
他没有退,但夜南风的剑穿过门缝断开门锁时,实在太有分寸了,根本伤不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南风刚撑开半扇门,他就见光一晕,撞在师弟肩头,缓了一会儿,宿醉的昏沉才渐渐散去。
“师兄。”夜南风诧异地盯着他的唇,“师兄昨夜……磕着了吗?”
他不明所以,夜南风便轻轻碰了碰他的唇,他立时觉得有些刺痛,舔了舔,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想了想,难不成他睡觉做梦,还自己咬自己?
夜南风又捂住他的颈窝,抿了抿唇不说话,倒是仇阙瞥见一眼,笑道:“杀人沾得血腥太多,连蚊虫都专找你叮了,看给你咬的!”
他诧异地摸了摸,颈边也有些刺痛。
自己昨晚真是醉惨了。
他柔着太阳穴,抵在夜南风肩上,声音沙哑地说:“口渴。”
“我去倒茶。”
夜南风要走时,突然看见了戚无别,立即不动了,觉着不能留师兄站在这儿,就扶着头晕的师兄下楼坐好。
旁人也一起下楼坐着,苏孟辞肚里空空却毫无胃口,夜南风喂他喝完茶,又去煮醒酒汤,还问了他想吃什么,给他做了碗清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仇阙说:“你师弟也忒殷勤了。”
他被人这样照料,却心安理得,只说:“他乐意就好。”
喝了醒酒汤,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一阵,脑袋便清醒多了。
众人出了客栈,他和夜南风都各自上马,仇阙却上来说:“我二人一路边玩边走,并未备马,我倒可以轻功赶上,但这位小兄弟脚力不足,不如你们分匹马给他?”
话刚说完,还未上马的戚无别便将缰绳递了出来,仇阙接过后替北胤道了声谢。
他看了眼戚无别,这人竟然问都不问,突然走近上了他的马。
“师兄……”夜南风在一旁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这只是顺理成章一件小事。
戚无别坐在他身后,便理所应当接过了缰绳,骏马疾驰起来,他不由往后一仰,与身后那结实胸膛一撞。
他随口道:“武功一般,骑术倒不错。”
“是吗?”戚无别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比你师弟要好?”
“差不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刚落,戚无别便扬鞭疾驰,将一旁夜南风和北胤落在了后头,那二人过了很久才赶上。
他为免马上颠簸,也握住了缰绳,腕上乌金手环被阳光一照,亮得晃眼。
北胤在一旁探头过来,看着他的手腕问:“夜副楼主这手环好精巧,不知是什么来头?”
他侧眸看一眼这天真少年,因这人杏眼里的热络敬仰,颇给面子回了句:“一位故人留的。”
“什么故人呀?难不成是某处的佳人?”
夜南风立即说:“不是。”
北胤一仰头,越过他望向夜南风:“那是谁?”
夜南风没有答话,师兄的私事,他一向守口如瓶。
苏孟辞抬起手,将手腕一转,看着手环内侧几滴陈年血渍。
“是我的养父。”
身下骏马一停,竟是戚无别突然拽紧了缰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正要回头询问,夜南风却立即停马道:“师兄上我的马来吧。”
话音刚落,戚无别便一曳缰绳,使得夜南风没有防备又被落下老远。
他仍想劝师兄换马,之后一路却都没有机会。
到了十二楼凭栏台,过了重重盘查,苏孟辞要带戚无别去见师父,便留夜南风把仇阙和北胤安排妥当。
夜南风皱着眉,望着苏孟辞欲言又止,要不是仇阙把他拉走,他就硬要跟着师兄一起去了。
夜斐仍在休养,即便他来,也要和师父隔着重帘见面。
萧夙所制剧毒、虫蛊实在天下无双,他并不知师父所中具体是什么毒,毒发有什么症状,只知他师父受伤之后再未见人,屋中日日药香浓烈。
苏孟辞隔着帘子将此行之事交待清楚后,夜斐十分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萧夙暗算。
夜斐天生一把清冷嗓音:“那人的阴险病态,远比所见要深。他幼年资质低劣,经历过无数折磨羞辱,如今却成江湖翘楚,靠的就是无可救药的病心劣根,你要当心他……”
“知道。”
隔着帘子,夜斐似乎将视线转向了戚无别,他的语气中有抹生疏的和蔼:“你的义父身在关外,却一直关心从未谋面的你。这一年他也来信请我替他关照你,但我眼下境况特殊,不能亲自照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无别扶了扶面甲,将自己的面容护得一丝不露。
“夜楼主的玉牌便是金铸的靠山了,足够我在任何地方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