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别并未休息,他根本不想,也不能休息。
从他收到日月无光总坛传信,知道戚孤鸣正在回京路上时,他颈上便有一把刀,随时要斫断他的脖子了。
什么落雁候义子,不过是日月无光替他做的假身份罢了,那个持有夜斐玉牌的,真正的义子,多年前就死透了。
日月无光替他杀了所有能佐证那人身份的证人,只留了这个玉牌给他,让他名正言顺,甚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当了落雁候的义子,谁教他与那个死人年纪相当甚至正好姓戚呢?
戚孤鸣是少年名将,身边尽是些德高望重的部下,所以他所收的部将遗孤,按年龄来看,说是“义子”,其实更像弟弟。
戚孤鸣久居边关却在朝中树敌无数难以归京,这对日月无光来说是极大的方便,只要戚孤鸣不深究,戚无别的身份便不会暴露。
可惜这假身份才刚刚用上,戚孤鸣竟然要回京了。
世上只剩一人能佐证他的身份,那就是戚孤鸣。
日月无光和他自己都知道,他与戚孤鸣见面对质之日,就是他身份暴露之时。
他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了决断——杀了戚孤鸣。
在戚孤鸣见到夜云轻前,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毫无选择,他必须和夜云轻一起来京城接人,也必须先人一步动手。
月色皎洁,他闭眸立在窗边,听到几声乌啼,然后他幽幽睁开了眼。
那是暗哨传信,戚孤鸣现在根本不在宫中。
难道方才宴席,只是掩人耳目?
戚孤鸣已经回来,却谨慎至此不肯露面?
他在房中一刻也不能多待,如果戚孤鸣就在这里,那么即使搜遍侯府,他也要杀了戚孤鸣。
夜色深沉,府邸寂静,他早已记熟侯府布局,他直奔戚孤鸣卧房,却在中途廊桥拐角看到了两道人影。
他躲在暗处,借建筑遮挡背对着他们,没有出声,没有被发现。
他听见那两人的声音,知道是夜云轻和阿喑靡。
可那与他无关,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就算他闲得无聊,还是与他无关。
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出神许久,什么也没有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两人已转过身去,他眉头紧锁,在这时轻功闪过,那二人背对着廊桥,根本没有察觉他的经过。
他头也不回,轻功疾行至了戚孤鸣住处,房中陈设简洁雅致,很有武人将风,却偏偏没有人在。
他在房中搜寻许久,心道能找到密室暗道,甚至一丝痕迹一片消息也好,可惜一无所获。
翻着桌上书卷时,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确实许久没有人住过,但却只是干净,没有一丝将要有人来住的感觉。
打扫一间空房,和打扫一间主人要住的卧间,是全然不同的。
戚孤鸣或许不在宫中,但也绝不在侯府。
意识到这件事后,他在意的却不是戚孤鸣究竟身在何处。
他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他现在才突然回想起来,在他疾行穿过廊桥,从那两人身后经过时,阿喑靡的手,扶着那人的腰。
他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离奇滋味,好像有一把刀一柄剑,在他胸膛震颤躁动着,想要饮血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立即冲了出去。
苏孟辞跟着阿喑靡,又穿过了那些暗藏玄机的山石布景,看到了那个热气缭绕的浴池。
屏风已经不在了,越过浴池能一眼看见前方屋室,那屋室装潢富丽,三扇屋门大开,屋内摆设一览无余,到处是华毯软垫,夜风一来垂纱荡漾,曼妙美丽。
苏孟辞却在浴池边停了下来,瞥了那间屋子一眼,谨慎地说:“不用进去了,我想吹吹风,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阿喑靡回眸看他,略一思索后眉眼含笑道:“也好。”
他站在原处未动,阿喑靡华服轻荡金环叮当地走过来,借着身高优势垂眸望着他,长睫轻扇,十分温吞地问他:“知道我为何不肯在宴席上摘下面罩吗?”
“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阿喑靡佯作不满地挑一挑眉,眼中却映着缱绻水光。
他察觉阿喑靡靠近了一些,便下意识退避,对方含笑倾身,沉声说:“我们这些刺客,进入组织的当日便立了誓,只有成家了才能在妻子面前取下面罩,也只能给妻子一人看自己的真容。”
他终于明白当时众人为何沉默了,但也只心无波澜地回了句:“无意冒犯。”
“冒犯?”阿喑靡笑了一声,“这叫什么冒犯?你提了要求,我也同意了,用你们中原的话说,这叫什么?情……情投意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下意识皱眉,不知这人脑子有什么问题。
阿喑靡握住他一只手,牵到胸前说:“给你看我的脸,只给你看。”
“我不想看。”
“为什么?”阿喑靡漂亮的手指已经勾上了面罩,两眼飘了一层埋怨,实质却是固执,“我不比他差。”
苏孟辞还没明白“他”指的是谁,面前那张漆皮面罩便被勾了下来,接下来他的目光再也挪不开了,他只能出神地看着这张脸。
那双深邃的眼瞬间光彩了数倍,这人高挺的鼻梁,轻勾的唇角,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妖冶惑人,有种痞气,有种少年气,又莫名引起人一种血脉喷张的兴趣。
假若世上有以色惑人的狐精妖怪,大概都要羡慕这个人的脸吧。
“怎么样?”他眯眼一笑,凑近时耳坠勾着发丝轻轻一晃,“我还能入你的眼吧?”
他抬眸对上阿喑靡的眼,“你到底在想什么?”
阿喑靡浅色的睫毛快速扇动了几下,很明显他很疑惑,疑惑之余他却开朗一笑。
“我说过了,你不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和我打哑谜。”
“我还以为你们中原人喜欢这样的含蓄。”他勾着唇,眸光却一变,惑人之下艳丽危险。
苏孟辞突然被攥住腰身,阿喑靡凑上来时,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我看上你了。”阿喑靡冲他一笑,然后宠溺似地将脖颈凑给他,“小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