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斐连用了三日药,自己给自己诊脉时,察觉毒性已褪了八成,即便不再用药,毒素也会渐渐排净。
戚孤鸣陪了他整整三天,这三天他二人相处的时间,比过去八年还多。
他适应了戚孤鸣的霸道缠人,但戚孤鸣却要动身入京了。
他服完最后一剂药,戚孤鸣在他面前理好衣装,回来牵了他的手。
“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他随口问道:“如果朝廷不放你走呢?”
戚孤鸣眼睛一亮,他攥紧夜斐的手,喜悦之余狂妄地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夜斐好像被团火燎了一下,刚想抽出手,戚孤鸣就乖乖放开了他。
“其实,你没有必要绕路先来见我。”
“确实,先去面圣辞官更快些。”戚孤鸣一顿,故意贴得极紧,逼得他目光躲闪,“但我忍不住,我太想你。”
他想到戚孤鸣在朝中的名声,不免有些担心,就提议道:“不如等我徒弟回来,让他护送你回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早就写了信,他爱徒理应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必了,让他替我守着你吧。”
他没有多劝,毕竟这是戚孤鸣自己的事。
他送戚孤鸣下山,这人在山阶上走出几步后突然回过头,一动不肯动了,他正疑惑,对方却伸出手来,一定要他握住才肯走一样。
凭栏台虽不算热闹,但时不时也有门徒来往,看见他难免喜出望外,停下唤他“楼主”。
大庭广众,他不愿引人误会,便说:“不要胡闹。”
可他走出老远,回头一看,戚孤鸣还站在原地,朝他伸着手。
两人一上一下僵持许久,引得许多门徒围观,他是个从不妥协的人,可仰头望着戚孤鸣的俊脸,对着这人催促、埋怨、倔强的目光,他竟然,没有原则地走了回去。
他的手抬了一半,就被戚孤鸣一把抓住,牵到脸前响亮地亲了一下。
“真乖,自己上钩了。”
他被亲过的手背又麻又烫,没有知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孤鸣笑着牵他下山,一路上啰啰嗦嗦和他说了许多话,从前他二人走过的每一条路,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多事,戚孤鸣提起,他才想起来。
原来自己,忘了那么多。
看着戚孤鸣十数年不变的天真诚挚,他难免诘问自己,甚至心中,有抹淡淡的后悔。
他想,起码以后的事,他要记牢,决不能再忘了。
戚孤鸣没让他送太远,中途便停下来让他回去。
“里面的药丸早化了吧?”戚孤鸣和他说着悄悄话,“你这样在外面走,很不舒服吧……”
“戚孤鸣!”
戚孤鸣笑着退开,“回去吧,下一次把你弄湿的,可就不是一粒药丸了。”
他身子一烫,竟觉得淫毒全然未解,分明是要发作。
戚孤鸣恋恋不舍,与他对视良久,欲言又止后,还是下定决心转了身,不敢再回头,怕自己再也走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我回来,夜斐。”
许多话,他忍不住想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夜斐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消失,自己浑身燥热地站了许久,才心乱如麻地转身回去。
戚孤鸣下了山,和部众汇合后,便立即动身离开十二楼地界。
骑马行至凭栏台不远处的乔木林外时,他突然勒令众人停下,下马以后,他神情严肃,挥鞭让马独自向前。
众人诧异不已,然后便看见那匹骏马在空无一物处离奇地四分五裂。
一阵淡淡白烟自林木后飘出,众人惊惧后退,戚孤鸣挥剑扬开身前漫来的烟气,同时命他们取下酒袋,把酒洒到地上。
众人照做后,烟尘果然淡去不少,但不远处稀疏林木间白烟依旧浓烈。
一道人影从烟尘中缓缓步出,那人身姿颀长丰逸,步履却慵懒贵气,很像戚孤鸣懒于奉承的龙子皇孙。
“你就是戚孤鸣?”
随着一声发问,来人步出尘雾现出身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孤鸣眉头一皱,因为这人比他预料得还要年轻,还要俊美。
萧夙两手空空,身无兵刃,容貌风流却神态痴狂,眼中有种久病沉疴的疲懒黯淡。
他发间银丝缕缕,看起来发色成灰,其实他发色极黑,但那只是从前了。
戚孤鸣打量着他,一眼便明白,这人比他父亲还疯,或许那种疯症,自出生起便在他血脉里流淌,只是他生父中年才开始发疯,而他疯得更早。
萧夙停下来,仰头望了望凭栏台方向,自言自语道:“他还好吗……”
“他很好。”
萧夙猛地看向他,眼里阴风一过,然后一笑道:“你是他什么人?”
戚孤鸣说:“旧人。”
“哪种旧人?”
戚孤鸣收剑一笑,“你觉得呢?”
“你为何会有他的玉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知道哪种‘为什么’?夜斐只有这一块玉牌,他的玉牌,只会给与他性命一样重要的人。”
萧夙脸色一沉,“那你为何有?”
戚孤鸣目光一凛,不仅毫不退让,反而极尽挑衅,“如果非要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是因为他将我,视作性命一样重要。”
萧夙一瞬间不动了,像雕塑一样立在那里。
许久之后,有一阵阴冷的声音飘到空中。
“我要杀了你……”
雾气再起,浓得不是几壶酒能压得住的了。
戚孤鸣立即回头让部下退开,可他只看到浓浓迷雾,身后却没有一个人影。
他愠怒出剑,萧夙两眼冷漠无光,负手而立避着他的剑锋,剑刃离他颈项永远只差毫厘,而他只能一次次无功而返,出招时还要屏气凝神,以免受这怪烟影响。
他知道萧夙除了用毒用蛊外,用刀用剑也得心应手,却不明白对方为何不真真正正和他交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夙不仅不出手,反而避着他的剑刃退入迷雾,不见踪影了。
烟气也在此时开始消散。
戚孤鸣挥剑搅散最后一缕烟尘,四周景色恢复如初,他身后人马尽数倒地生死不明。
而哪里都不见萧夙人影,那人凭空消失了。
他转身回去,查探众人气息,有人已经断气,个别还有脉搏,他点住他们穴道,防止毒素渗透。
他现在走不了了。
萧夙来十二楼,一定是为了夜斐。
他心中一闷,立即起身想赶回去,却看到了远处疾奔而来的一道人影。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轻功,年少时他对夜斐的轻功又爱又恨,多少次,他都追不上这人,这是第一次,他看见这人朝他而来。
夜斐落到近处,诧异地看着地上惨况,随后脸色苍白朝他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孤鸣……”
他立即上前把夜斐拉到怀里,紧紧抱住不肯松手。
“是萧夙吗?”夜斐犹豫地抓住他衣肩。
戚孤鸣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怀里。
来见夜斐前,他就听说了萧夙的疯言疯语,他知道那人对萧夙的觊觎有多猖狂,他清楚那不是因为恨。
他方才一瞬怕极了,怕这是萧夙拖延他的计策,怕方才那个萧夙只是假象,真正的萧夙已经上了凭栏台。
好在他所怕的没有发生,好在夜斐完好无损地被他抱在怀里。
“你有没有受伤?”夜斐在他怀中小声询问。
他拼命摇头。
“先放开我……让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放,夜斐,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为什么?”
戚孤鸣头脑发胀,或许是方才的想象让他太害怕了,他已经难以冷静了。
“你真的不懂吗?”
“是啊,我不懂。”
他再也忍不住了,无论有多不合时宜,他都想说。
“夜斐,从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起,我就一直,一直喜……”
他心口突然凉透了,一种钝痛撕裂了他的神智,他愣了许久,才感受到埋在胸口的冷刃。
一把匕首握在夜斐手里,从背后捅穿了他的心。
“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夜斐拔出匕首,冷漠的脸溅上艳丽的血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推开后,他难以支撑地重重跪倒在地,即便摸到了胸口的血洞,他还是难以置信。
可夜斐的神情又让他那么熟悉,许多年来的许多时候,夜斐都是这种无情冷淡的模样。
他想要说话,想要伸手,想抓住夜斐不许他走。
可夜斐却在他眼前越走越远,走到从密林中踏出的一道人影旁。
萧夙终于现身了,他伸手将满身是血的夜斐搂入怀中,两人立即紧紧拥住。
他满眼血光,恍惚地看见那二人缠绵拥吻,软舌勾卷津液四溅,难舍难分间牵出无数银丝。
他的心在这一刻四分五裂、血流如注。
他听见夜斐的喘息呻吟,看见萧夙肆无忌惮的手撕扯开夜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