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偏郊一间寺庙里的小沙弥方起床洒扫，就听有人敲了庙门，敲得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敲过两下便静下等着了。
从前有人深夜或清晨来访，都把门敲得哐哐乱响，催命一样惹人头疼，而这样的敲门声让人心里舒服。
小沙弥放了扫把去开门，看见一身血衣时他吓了一跳，可仰望见那张清隽疏离的脸时，他的心又一惊，好像有一条清澈凉爽的溪淌过了全身。
他以抱门的姿势愣在那样，看着这个好像从月宫飘下来的男子。
来人一笑，“小和尚，让哥哥进去借宿一晚？”
这半大的孩子脸一红，神情懵懂好像要被人当街拐跑一样，好在他及时甩了甩头，在门后说：“天要亮了，何来借宿一说？”
“哥哥白天睡觉，不行吗？”
他顶着一张又红又圆像桃子熟透一样的脸，守着这扇比他高出好多好多的门，“你浑身是血，不能迎你进门。”
苏孟辞勾了勾唇，当即解开衣带，把染血的外衣脱了下来，小沙弥这才看清他衣上不是自己的血，也正是看清了，才愈发惊惧，脸都白了。
他吓得立即推门要关，却有一只漂亮的手在他头顶伸出，一把抵住了门边。
“我已经干净了，还不让我进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杀人魔、强盗、凶徒！”
苏孟辞眉头一皱，立即捂住他的嘴将他提抱而起，同时闪到门内，转身看了看门外三人，目光却只落在夜南风身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人追来，快些解决了。”
“好。”夜南风应得很快，转身时却皱眉看了戚无别一眼。
戚无别毫无反应，他一路都这样，没有任何表情。
苏孟辞等戚无别和北胤进了门，又等怀里的小和尚冷静了下来，才把他放下。
他被捂了嘴，脸烧得更红了，落地以后却忘了喊人，只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苏孟辞朝他伸出手时，他浑身一抖，呆呆望过来，觉着自己要被掐死了，可那只微凉的，沾着点点血迹的手却揉了揉他的光头。
“你多大了？”
他竟乖乖说：“十二岁……”
“和夜南风小时候真像。”
夜南风正好在此时回来，听见这句话就迅速把剑收到身后，小声问：“哪里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站起身来，“脸红。”
夜南风正想反驳，却觉得面颊有些发烫，只得赶紧别开脸去，而这一侧头，他就看见了戚无别。
这人气压极低地站在一边，死死盯着他师兄。
苏孟辞瞥了小沙弥一眼，有些疲惫地说：“去喊你们住持吧，给我们安排四间禅房休息，其他的都不用管。”
这话说得理所应当很没礼貌，小沙弥站起来正要回嘴，可被他一看，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呆呆地戳着手指头，绞着短褂衣边。
还是仇阙笑着过来，蹲下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师父，我和你一道去吧，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他越过这个哥哥的肩看向衣衫单薄的苏孟辞，仇阙赶紧说：“那个哥哥也不是坏人，你别害怕，也别生气。”
他又看了好几眼，才收回目光，像个小大人儿一样对仇阙说：“那你跟我来吧。”
不多时，寺院的住持和几位年长的和尚都出来了，住持到底见过世面，知道刨根问底没有好处，圆滑处置才最稳妥，所以没有多说，就命人安排了禅房，还烧了热水让他们沐浴。
苏孟辞已披上了夜南风的衣服，但他师弟还是怕他吹风一样紧挨着他，不仅是这一时，一路来他师弟都和他寸步不离，恨不得和他绑在一起。
夜南风一挡，又抬手在他腰后悬空一护，他确实吹不着风了，但也什么都看不见了，跟被个笼子罩着没什么分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他稍有想分开些的意思，夜南风便委屈地控诉起他先前的欺骗，然后义正言辞为他的安危着想。
他们才上路一日，便遭遇了好几波杀手，其中有些就是寻他而来，有些则是仇敌偶遇，从他出道到现在，他还不曾像如今这样“炙手可热”，任何一个练武之人，无论正邪，都理所应当要对他刀剑相向。
总之一路上或强或弱的敌人都是对着他来的，可他却毫发无伤，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厉害，而是夜南风把他护得太严。
他没有受伤，夜南风有旧伤未愈还添几处轻伤，北胤都是在远处帮忙，而戚无别甚至没有出过手。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难应付，但这种车轮战一般的围追堵截还是让人有些疲惫。
夜南风要他先洗澡，他也不客气，不过进门前还有几句话交待：“那些尾巴一定要处理干净，不过就算都杀了，我们的行踪早晚也要传开。”
夜南风不用他提醒，点头道：“我明白，师兄好好休息，有我在。”
他和北胤相继进了挨着的两间禅房，戚无别一直脸色漠然，正要走时，却被夜南风喊住了。
“慢着。”夜南风侧身看着戚无别，语气不太好：“我有话要问你。”
戚无别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这提议正和他心意。
他在清冷天光下眼神倨傲地望着随风而动的红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里说？”
夜南风跨了一步，瞥了一眼师兄屋门，皱眉道：“换个地方。”
离僧众早课还有些时候，佛殿清静，只有两道颀长身影一前一后立着，互相都不照面。
戚无别看着面前的佛像，眼里却毫无敬畏尊崇，只有轻蔑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