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风从血池中爬出来时伤势已经痊愈,可身上虫蛊却因情绪的波动躁动不已。
“萧夙!”即便满身血水,他脸上泪痕仍清晰可辨,“为什么拦着我?!”
“自然是为了救你的命。”
夜南风此时的心情,并不比伤重时的崩溃冷静分毫,他扯了架上一件外袍披上后,便什么也不顾地冲出石室,撞到夜色里时,他怔住了。
萧夙不紧不慢跟出来,望着天色感慨:“你就算拼了命,也追不回你师兄了,他怕是早已到了日月无光,正在戚无别床上任人奸淫……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被喂过情蛊的人,若胆敢不忠蛊主与旁人交欢,可是会被蛊虫啃空内脏,活生生掏成虫窝的,哈哈……”
夜南风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神情已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
不等他发疯质问,萧夙便张开两臂,仰头迎着寒风,畅快道:“不错,我就是故意的,让你死实在简单,更何况你活着才有用。我要的从来不是你和你师兄,更不是戚无别的命,我要你和我一样心死发疯,好像有千百只虫蛹在五脏六腑里钻滚,恨不得一刀刀把自己割碎,却别无他法连死都不能!”
“不、不……”
夜南风不住摇头,开始轻,后来失去理智一样摇得越来越重,然后他突然转身,朝大门冲去,却像被砍断了两脚般,每一脚都几乎要跌跪在地。
萧夙笑着跟上来,魔障一样,在他身后同情道:“你觉得我疯吗?可换做是你,你也会一样,夜南风,你也会一样。”
夜南风几乎无法呼吸,遮住眼前的却不是夜色,他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蛊虫更从未如此疯狂地钻动,只隔一层薄如蝉翼的肌肤,就要钻出皮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嘶吼一声,痛苦不堪地跌跪在地,在失明的漆黑里,捂着头拼命往前爬。
萧夙的声音却紧追不舍:“你活着有用,但半死不活,更有用。”
他开始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了,太阳穴尖锐的刺痛快要让他失去意识,脑子里的许多东西好像消失了,他只觉得痛苦,没来由地痛苦,好像真要变成一只不会思考,连为什么疼都弄不明白的虫蛹了。
意识沉在黑暗里许久许久,突然有什么朦胧遥远的声音一阵阵敲着他,像水波一样微弱地惊扰他。
“夜……风……”
“夜南风。”
“夜南风!”
他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人,却仍在无意识地痛哭。
苏孟辞一遍遍替他抹泪,捧着他的脸大声唤了无数次,终于从他眼里看到一抹隐约的明光,就像当年他在戚无别眼中看到的一样。
“夜南风?”
“师……师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急忙点头,“我在,我在。”
夜南风却并未清醒,连把眼前一切当做幻觉都不敢。
不远处,戚无别孤零零站在马旁,看着怀中人下马奔出那一刻起,他心里的滋味便刀割一般,却什么也不能说。
连萧夙都笑出声来,遥遥讥讽:“七坛主真是好肚量。”
可戚无别已经太痛,这句话已多割不出一道疤了。
苏孟辞累极了,可夜南风还在不停地哭,虽然看得清自己了,却仍旧越陷越深不见好转。
他犹豫了一下后,扶着师弟腰肢靠近,朝这人湿亮软唇贴了上去,抽咽的声音立时止住了。
戚无别却好像当胸中了一箭般身形一晃,牵马的手已青筋暴起。
苏孟辞吻技不佳,唇舌的动作就像蜻蜓点水一般,没激起什么波浪。
就在他幡然醒悟,暗笑自己荒唐,想要退开时,却猛地被擒住了腰,一凉一热的两对唇就这样要分不分地轻触在一起。
夜南风哭红的眼像暴雨蹂躏过的桃花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别走……”
而这一声就是花瓣抖颤着拂落了雨水。
“我不走。”他还是退开了,不曾瞥见夜南风眼里的失落,却害人不浅地又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夜南风险些又哭,埋头狠狠擦去眼泪,同时把手臂递给他,让他扶着一道站了起来。
一站稳抬头,夜南风就自然而然看见了他身后的戚无别。
即便两人都没有说话,半空中也有一缕酸得发苦的味道。
夜南风收回目光看着他,他立即读懂师弟的愧疚,于是先一步开口:“我回来晚了,分明你伤得那样重。”
“是我无用,我……”
“不说那些了,你的伤无碍就好。”他拦下师弟的话,侧身拿余光瞥了瞥身后人影,心像拿发丝吊在万丈深渊上一样不安。
“你师弟的伤已经在血池养好了,倒是你……”萧夙朝两人走来,银丝在夜色里格外扎眼,但让人在意的还是他那深不可测的笑意。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副楼主为了回来,受了不少‘欺负’吧?”
萧夙语气露骨,虽然揭穿得不是什么难料的事,但仍让他杀心顿起。
他没敢看夜南风的表情,牵着师弟的手却用力收紧,同时一口咬定:“没有,什么也没有。”
再刻板不过的狡辩了,萧夙自然嗤之以鼻,他竟踱到戚无别面前,挑衅道:“七坛主把他抢去,只图看上几眼?你回心转意送他回来,不是尝了什么好处吗?”
他听得皱眉,不知不觉手握得死紧,直到温润指尖在他掌心一钻,他才回过神来,仰头见夜南风神色如常不说,还被反握住了手。
此时戚无别也沉沉开口:“现在的他,有什么好处给我?”
他立即又听马蹄一动,是戚无别利落地翻上了马。
“他身心都给了旁人,‘我’又何必恬不知耻争抢?”戚无别说着这样的话,却冷笑一声,在马上瞥了夜南风一眼,神情里有种说不清的倨傲,连他都因这语气诧异地回了头。
夜南风眉头紧锁,却没有与他针锋相对,只说:“但愿你心口如一。”
“哈……难不成你通情达理,三言两语就被劝得完璧归赵了?那耽搁到日晚天黑,又是为什么?”萧夙看向夜南风,“说他干干净净地回来了,你信吗?”
他简直头痛欲裂,快散架的身子也撑不住了,索性不再勉强,抓着夜南风手臂,脸色难看地说:“我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南风像是没有听见萧夙的问话一般,只埋头应了他一声,准备搂他离开。
萧夙却不依不饶:“你师兄不遗余力和旁人媾和,却对你称累,你就一点不……”
“你凭什么怀疑我师兄?!”夜南风忍无可忍,目光骇人地望去一眼,心意已决,“师兄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配置喙。”
萧夙眼神一暗,随即他又笑起来,态度一变道:“也对,是我扫兴了,今日是你二人大喜的日子,虽错过了拜堂的吉时,但洞房花烛可不能耽误,你师兄如此心急与你亲热,倒是我会错意了。”
戚无别恰好在此时甩开了马鞭,却紧握缰绳把躁动的骏马稳在原地,同时越过夜色,凤眸凛凛望着他,问:“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