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举不过是为了点燃火药引信罢了,而在萧夙触碰机关的那一刻,这火已经点起来了。
他浑身骤冷。
难道就只能等引信烧尽,大家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显然外头的人也不想坐以待毙,几支威力不俗地弩箭朝霄机射来,但都不出意料地无功而坠。
萧夙听见了声响,却头也不抬地笑道:“还真有人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呀?”
他敏锐追问:“什么意思?”
萧夙没有回答,反倒走上前来,问道:“夜副楼主怎么不把这机心砍了?难不成是对被自己骗了又骗的师弟还有几分情义,怕伤着了他?”
他眉头紧锁,无论这方台机关上有没有什么布置,萧夙的态度都让他不能轻举妄动,可台子上的人,他总是要管的。
“夜南风。”
“师兄……”
他对上师弟那双血丝密布却平静温柔的眼,此刻夜南风立得略高,屋顶天窗的光水一样洒在他身上。
分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可这一次的四目相对,却让他像方才透过戚无别的眼看见戚无别所见时一样,眼前晃过无数压抑画面,让他又惊又疑五味杂陈,看到最后手脚冰凉浑身发软,从未有过此般的惶然错愕,亦终于懂了自己赶来时为何会见到那一幕,听到那番话。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不下去,夜南风也没有想他说下去,自己捏起袖子又擦了擦脸上血污,尽可能好看一些地对着他,用微微颤抖却无牵无挂地声音说:“师兄没有中蛊,真好,没有喜欢我,也……真好。”
第二声真好,分明那样的痛,可这人偏要笑着说,看得他心窝堵塞,喉中好像长了血痂。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我没有想到会……”
他觉得有些站不稳了,即便神丹在胸也压不住自己的愧疚悔意,都是自己的错,这分明全都是自己的错!
为何自己这样无能,从未做到神机妙算力挽狂澜,兜兜转转只惹得别人伤痕累累?
这样的自己谈什么救人还债?拿了宝镜来往酆都究竟有何作为?
他实在难受至极,以致有种神魂出窍,性命要被逼出体去,活不过此刻的滋味,生气往头顶冒,绝情丹药却坠着他身体往下沉,可及时挽住他腰身的人却把他拽了回来。
戚无别眼窝泛红把他扶在怀中,一眼就把他从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捞了起来,那种海水天空般无边无际不可言说的茫然落寞,也被推得离他千万里了。
夜南风的声音也一样拽着他。
“师兄没有骗我,师兄没有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心里是什么滋味,此刻都不是翻搅的时候,也不能在这里理清。
“夜南风,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师兄绝不会让你死,你不必受他要挟了,我们不解蛊了,接下来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交给师兄吧……”
萧夙却突然插嘴:“夜副楼主,即便你心有所属,也不该劝自己师弟这样送死吧?这也太……”
话还没说完,萧夙就猛地看向自己胸口,即使他反应已十分迅速,可仍被一截双头尖锐没有握把的短刃扎穿了捂在胸口的右手,好在刃尖入胸不深,没什么大碍。
他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看了对面出手的戚无别一眼,却压下怒火根本不敢挑明,这一下反倒提醒了他,拉拢夜南风有多么迫在眉睫,否则就算得手了,他和夜斐两人都不见得是戚无别的对手,更何况夜斐几无可能在两个徒弟面前帮他。
他毫不犹豫拿手拔出短刃,两手都血肉模糊也并不在意,依旧神色从容地朝夜南风走去,在他身后站定才敢开口:“你难道还对你这谎话连篇的师兄心存幻想吗?想想他是如何骗你的?那日婚典他被掳走后迟迟未归,到底和戚无别做了什么,却能面不改色对你遮掩哄骗,这样无耻的人,你竟还捧在心尖上维护?”
“萧夙!我们师兄弟的事究竟于你何干?”
“看不过眼罢了,何况帮人帮到底,这样说来,我今日非得做个好人了。”萧夙迈上方台,一只黑白相间斑纹奇特的蛊虫沿他手背爬下来被放在装着机心的圆桌上,然后他看向夜南风商量道,“霄机是你亲自做的,看了我的手段你应当明白,今日之事没什么回转余地了,无论是你师兄还是戚无别,都拦不住我。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我一把,我这一次也真心实意,绝不亏待你。当然,你也可以自求一死,但把你师兄交给戚无别,你就真的放心?”
夜南风朝他望来,得了回应,萧夙便笑了笑,拿眼神指了指几步外的两人,“戚无别来得这样及时,可不是巧合吧?你再怎么天真,也该知道他二人是何种关系,怎样亲密无间,背着你藕断丝连,即便你对你师兄深情,也不至于对情敌大度吧?你真的情愿一死,要么害你师兄为我所杀,要么看你师兄和他苟且一辈子?你不会死不瞑目?”
苏孟辞怒道:“萧夙!再放一句狗屁我剁烂你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夜副楼主这是想替他选了?生怕他和我联手对你不利,所以想劝他赴死?”萧夙说着捧出袖中一只蛊虫来,果断地引着那母蛊从他手掌翻开的皮肉里钻了进去。
这样一个动作比任何的警告威胁都有用,无论他要说什么做什么,苏孟辞都像被束住手脚缠住口鼻一样,别无他法了。
萧夙冷笑一声,从未如此诚心地为夜南风考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就应当明白你我其实不是仇敌。误杀了夜斐的人是你,我救他,可是帮你赎罪了。我先前为难你,不过是想替夜斐解气,但只要你帮我到最后,你我的仇怨也就了了,我实在没有杀你的必要,也就没了杀你师兄的理由,替你解蛊不过举手之劳,放你们远走高飞也理所应当,而我这样做,不全是为了你们师徒三人吗?”
夜南风疲惫不堪地问他:“你还想如何?”
“不是我想如何,是你想如何呀。”萧夙朝夜南风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你是想死在这里,不顾你师兄今后死活,还是与我联手,让我保你们师兄弟性命?”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萧夙从前拿夜南风威逼他,如今休想用他再来利诱夜南风,“夜南风,别听他的鬼话!他伤不了我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他动你,用不着他保!”
师弟那双桃花眼幽幽望来,却没有一丝神采,没有听进他半句话,即便他迫切上前,也没能抓住夜南风的目光,师弟还是看向了萧夙。
“夜南风,我说了你我的命不用他保!即便蛊虫不解我也绝不会让你死!”
萧夙轻飘飘瞥来一眼,讥笑道:“你现在还不懂,你师弟最想要、只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惜事实证明,这世上只有我能帮他如愿以偿。”
他愤声道:“情蛊已经没有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副楼主太小看我了,也小看了自己师弟。”萧夙看向夜南风,已一副教人作呕的诚恳姿态说,“先前是我莽撞了,现在才想起来有个更合适的法子,可以用在你师兄身上。和你师兄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人分明是你,你师兄自该喜欢你,却不巧遇上了戚无别这个强取豪夺的奸贼,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谁说天命不能改呢?戚无别能夺了你师兄的清白,我也能取了你师兄的记忆,再杀了戚无别,到时你师兄还是你师兄,只不过忘掉了一些人、一些事,你二人就可以真真正正从头开始了,这不比情蛊好用得多?”说着将手又送出一些,显得自己求和心切,当真诚意十足。
夜南风浑身一震,人好像从噩梦中惊醒,从泥污你爬出一般,眼里有种难以置信的明光,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动摇心颤,更何况是萧夙。
苏孟辞忍无可忍,萧夙怎能如此不要脸,短短时间内这样花言巧语颠倒黑白,无时无刻不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偏偏萧夙劝导夜南风的理由,和他当初自欺欺人的想法如此相似,甚至比那时的益处还要诱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如今知道了这其中的因果报应,若夜南风真的受此利诱陪萧夙一路走到黑,那就应了黑白无常的忠告了……
夜南风朝他望来,这一眼便似乎把自己的抉择说了个清楚,“师兄,对不起……”
这深深歉疚才刚飘落耳中,夜南风便决绝地回头,握住了萧夙伸来的手,在萧夙赞赏的眼神中和他背道而驰了。
不行……绝不行!
他身子刚一动,左手五指便被钳住般疼得厉害,让他一步也挪不了,他看向攥着自己的人,戚无别这才脸色阴沉地回望过来,无论他多么的正气凛然,戚无别都毫不退让地不肯松手。
“你先放手……”他说着拽了拽手,果然一下也拽不动。
偏偏此时的任何动作都被夜南风看在眼里,越是不能纠缠的时候,他却越是举步维艰,哪怕此时对戚无别好言相劝,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也一定会刀子一般扎进夜南风不能再受刺激的胸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不能让他再骗?把这人甩开狠狠推走,做出一番负心汉模样,却对着夜南风好言相劝,两头骗两头哄,最后两头伤?
即便他无所谓自始至终都做个反复无常真假难辨的人,他也不敢再承担那些难以预料的阴差阳错了,何况戚无别并不比夜南风理智多少,到最后都疯得天翻地覆,他谁也拽不住……
甚至此时此刻纠结万分,一眨眼一呼吸,他仍在伤着前后两人的心,无非是看他这把刀子,入谁的肉更深了。
他只觉胸闷气喘,头痛难忍,外头的哀嚎惨叫声也不如先前那样响了。
萧夙看着他三人,又望了望屋角刻漏,在这种时候,竟一副闲情逸致模样,懒懒说:“时间还早,不如我给各位讲讲,我为了夜斐养出的蛊虫,有什么妙用吧?”
他将长刀握紧,时刻预备着动手了,“你还有功夫拖延时间,看来这副从容装得不怎么轻松。”
萧夙笑得很开心,“我实在是一番好心,你自然可以让你的戚无别杀了我,也可以亲手把十二盏霄机全砍了,可我不见得下地狱,那十几万条蠢命可就要算在你头上了。”
越是这样阴险诡谲的疯子,说的话便越教人既不能信,又不敢不信,他情愿拼杀得遍体鳞伤,也实在不想受这种举步维艰的憋屈。
可他又只能深吸一口气,忍下怒火说:“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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