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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一生的嘱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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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南风昏迷了两天,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问了阴阳镜,宝镜只说无碍,等等就是,他有些不放心,可北胤诊了脉后也是一样的答复,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多说,何况外面也没那么风平浪静,夜南风是身体固然重要,但也有许多事他不得不解决。

萧夙折腾出来的闹剧虽然落幕了,可真正的风波才刚刚掀起,江湖上都是些什么人物他最清楚,一个“罪魁祸首已死”的交待是无法浇灭众人心中怒火的,何况这件事情在旁人看来实在过于离奇可笑了。

哪怕他所说一切都是真的,桩桩件件更有迹可循,可对众人来说,与其信他的话,还不如信那些流言蜚语。

夜斐都是萧夙害死的,他就算觉得不够解恨,也不至于把满盟性命都赔上了,难不成就为了再杀夜斐一遍?

什么萧夙什么蛊虫,都是他夜云轻的一面之词,他们只知道悬在自家头顶的霄机是夜南风做的,夜斐若真起死回生,也只对十二楼有好处,到头来却说他们师兄弟无辜,岂不可笑?

此事之后,各门各派死伤颇重,偏偏只有日月无光出头挑大梁,是非黑白都是戚无别一面之词,即便他先前有所提醒,可现在想来,却有些刻意为之的避嫌意思,可一窝蛇鼠里哪有什么正人君子,越是装模作样,就越心怀叵测。

众人猜来疑去,到最后公之于众的真相遭人鄙夷,谈来色变的阴谋却议论纷纷。

江湖里的流言蜚语苏孟辞都知道,可笑的是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有些道理。

夜南风受人蒙骗误杀恩师,夜云轻有仇必报想东山再起,于是前者假意投诚蛰伏水茫茫,后者以色侍人勾引戚无别,二人再里应外合想瞒天过海做场大戏,对内教唆萧夙使他不自量力攻袭十数门派,对外哄骗戚无别让他惺惺作态暗中吞并各方势力,到最后连副尸首都拿不出,空口无凭编出那样耍人似的笑话就要把他们打发。

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合情合理,有了这样的怀疑,再天真的人也不肯信戚无别的胡话了。

苏孟辞自己听了都笑着摇头,实在无可辩驳,只因这事自始至终只有他们几人清楚,而无论是他和夜南风,又或是戚无别,甚至哪怕萧夙活过来自己承认,恐怕也没人肯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己从头到尾,都觉得这是像梦一样荒唐,来得突然,了结得也一团乱麻,越是痴心妄想阴谋算计,便越是落得一场空。

他被安上什么罪名都无所谓,唯一教他担心的是夜南风的处境。

师弟不必从前了,自己经脉受损武功全失,更没了师门撑腰,他自己一身麻烦只会更拖累夜南风,他只想师弟下辈子安安稳稳无风无浪,而这期盼绝不是自己一人一剑能保全的。

他保全不了,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可戚无别却替他拿了主意。

既然真的已经真不了,那与其任人胡编乱造,还不如自己送他们个称心如意的解释。

戚无别,又或者说是戚无别统领的日月无光,将这脏事乱事揽了下来。

一切都是他戚无别的算计,与萧夙无关,更与夜南风无关,什么霄机蛊虫,确实是耍人玩儿的小伎俩,甚至那些暗器典籍,都白送给了他们一起看。

众人虽然恼怒,可碍于日月无光如今的势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说不出什么来了。

树大就是用来招风的,戚无别倒觉得并无所谓,毕竟日月无光这株大树虽然是他养起来的,却不是他傍身之所。

何况戚无别说了,自己得偿所愿别无他求,这些事根本不值一提。

苏孟辞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即便把日月无光推了出去,夜南风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可这件事偏和先前一样,就是老天抛下来的无解难题,怎样都落不到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无别不想让他烦心,更怕他先一步自己去接了这骂名。

无论这法子是好是坏,外头好歹消停了一阵子,一年半载的,都不会有人敢乱挑是非。

他趁机去见了明思终,这老仆昼夜不分地守在夜南风身边,但他却没有顺势去看夜南风,虽说师弟昏迷不醒,即便他去了也不知道,可既然这一世已做了选择,他便再不想与旁人有一丝牵连,好在那三分药性渐渐入肉,正像在他心上闭门一拦,装了戚无别进来,却锁了夜南风在外。

而从前与这人的朝夕之间,剖去绝情丹药,自己即便有过心思萌动,到底是缘浅情薄,不过是那声“师兄”牵扯的手足一般情义。

这一世给他的最大教训便是,绝情也好痴情也罢,都胜过优柔寡断,越是不清不楚,便越是伤人至深,害人不浅。

他已吃过亏,犯过错,到最后明白既然三枚神丹都不能断绝情爱,那便没有别的好选。

明思终很快便来见他,夜南风在隔壁,即便师弟仍昏睡不起,他开口时还是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我就不再废话了。”

明思终来得匆忙,却不肯坐下,自始至终在他面前都跟犯了错一样,但这种小事他不想再管,所以只说自己的话。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事发之后夜南风和崔家的处境,即便萧夙已死,那些人命明面上由日月无光担着,可无论最后如何收场,夜南风都已是众矢之的。今时不同往日,夜斐不在了,十二楼倒了,我亦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何况他有今日劫难其实都是拜我所赐,再与我纠缠只会受我拖累颠沛流离。江湖已没有他立足之地了,江南崔家却百废待兴,你一直盼着他做回崔家少主,现在是时候了。”

明思终猛地抬头,眼中却没有一丝得偿所愿的欣喜,反而是欲言又止地为难,喉中的话无声吐咽了几轮后,才下定主意对他一埋头说:“即便老奴愚笨,也明白小主人的心思,他决计不愿回江南主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在与你商量,这事更由不得他,无论他是夜南风还是崔凌意,他如今在江湖只能任人宰割,可江南却有他父母故交,念及旧情也好、蓄意利用也罢,哪怕只是为着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有人肯替他出头,何况他手中有崔家真正能威震江湖的神兵利器,即便三年五载内不能有崔家当年的势力,但保全性命并非难事。”他说着朝明思终投去一眼,“你为人很谨慎,崔家的立身之本你绝没有交给外人。”

明思终点头,“自然。”

既然自己猜得没错,那便好办多了。

他起身离开,“江湖风平浪静不了几日,时机合适了,即便夜南风没有转醒,你也要带他离开。”

“可是……”

“放心,到时会有人护送。”

身后明思终却追出门来,惶然焦急地问出口:“你不与小主人见一面吗?”

他顿了步,侧眸望了眼隔壁屋门,却不能告诉明思终,自己正与他心思相反,明思终日夜盼着夜南风醒来,他却不想夜南风醒,这人一无所知地回了江南最好。

可这不过是他私心罢了,他是一介凡人,却不是神仙鬼怪,世上诸事不能随他心意予他方便,对夜南风来说也是一样。

这些道理他明白也接受,可夜南风不见得……

他已经觉得有些头疼了,便收回目光,对明思终说了句:“我的意思你都明白了,自然知道如何同他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他心意已决,明思终也不能相留,即便他所言所行看似对夜南风冷酷至极,可明思终却没有丝毫埋怨,他从前对这人偏见再深,也明白这决定于情于理都是为了夜南风好。

明思终按他嘱托先回了江南一趟,等一切安排妥当便接夜南风回去,戚无别养着伤也不忘替他斡旋制衡,以免群狼环伺中夜南风难以立足。

他实在事无巨细严谨周到,但最难办的其实不是外人的觊觎暗算,而是夜南风。

可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明思终刚走,北胤便找来,告诉他夜南风醒了,即便经人暗示提醒,明白了他的心意,却什么都不管偏要见他。

戚无别正在与人议事,他披衣出门,托人转告戚无别一声,然后便硬着头皮跟北胤去了。

赶到时他才确信自己来得没错,不肯服药上药倒是小事,但以夜南风闹出的动静,就算他不来,这人也会自己找去见他。

他抬手让北胤留步,屋内拦阻的人也被招了出来,他还没有进门,屋内的人就像察觉了什么一般,突然静了下来。

“……师兄?”

那人偏头朝他望来,渗血绸布后的两眼却在一片黑暗中无措摸索,拼命从身前声响中找着他,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他每走近一步,夜南风就轻微转动面庞,膝下床榻愈发狼藉,人也越来越迫切,挪动间毫无分寸难以克制,膝下一空突然便在一片漆黑里朝下坠去。

苏孟辞急跨两步,匆忙伸手把人扶住,夜南风消瘦许多,横在他身子和床沿边,不知死活一样把他伸来的手死死攥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师兄……呜……”

夜南风满头银丝,眼上绸布早被染得湿红,却仍哭得泪流不止,面颊很快一片湿润,耳畔银丝趁机挂了上来,一张脸上再没有一丝意气风发,只剩凌乱不堪。

“我错了,师兄、我错了!”

他把夜南风扶起,才惊觉这人消瘦身体滚烫之余,竟重若千钧。

“你没错……”

夜南风颤抖着不住摇头,两手紧抓在他两肩一下也不肯松。

“我罪不可恕,师兄对我失望至极,所以才不愿见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痴心妄想贪得无厌……”

夜南风哭得难以喘息,他只得把夜南风的脸捧起,让他仰头伸颈,止住抽噎好好喘口气。

“你没错!”他必须厉喝一声才能盖住这人的痛哭,“即便有错也错不在此,你错在言而无信、妄自菲薄,错在不顾旁人心情的自我牺牲!”

夜南风呜咽了一声,即便两眼被绸布遮着,仍能看出他痛苦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呜呜、师兄……”

他扬手替这人擦泪,夜南风却撞入他怀中,瘫倒后拼出一身力气将他搂住,拱起的身子哭得不住颤抖。

他并不愿拿不该有的柔情让这人误会,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任夜南风抱着,无处安放的手最终抚上了这人后背,下意识自上而下轻抚,感受到怀中人渐渐平复,抽泣声也小了下来,才开口与这人说清所有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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