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叩头道:“记住了,三爷、三少爷。”
只是这样还不够,他将郭浪的手松开,自己回身步到厅外太师椅前,提了衣摆一坐,抬头时春绣已经捧了茶过来。
“又不是叫你们来拿头锄地的,都抬头!”
满院子下人齐刷刷抬了头,正好看见春绣端着茶盏走近,对郭浪柔声提醒:“咱们要讲孝道,快磕头敬茶。”
郭浪很显然比他预料得还要聪明,正因聪明,才会神情复杂地朝他看来。
莫说是郭浪了,今生与他相识相熟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为何要立这种规矩,正这种名分。
可郭浪既然死都不惧地攀了他这株大树,便比谁都孤注一掷,怎么会犹豫呢?
众人见证下,郭浪转过身来稳稳在他身前一跪,以自己这小小身躯能做到的最大幅度,一丝不苟地磕起头来。
他看着郭浪埋下头,又挺起身,一遍遍重复,落在自己眼中,却越来越慢,以至他朦朦胧胧,越过漫长时间,看到这纤细身躯变得高大英武,白瘦小脸亦生得俊美惊人、艳锐如刀。
他看见这人已经长大,虽仍如今日般跪拜他,脸上却是一种看似亲近实则疏远,以为冷漠其实痴缠的情貌。
他亦看见这人如众星拱月般出入,事必躬亲、筹谋周密,把一切生意料理得风生水起,又恩威并施、颇得人心,替他赚得盆满钵满,任他喜烟好赌,都耗不尽万贯家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同样看见这人的眼神,每次望向他,看似恭敬,却分明包藏祸心,不知是想害他性命,还是骗他家财,虽不知那其中的贪念是什么意思,却渐渐教他不适,也给了他日后痛下杀手的理由。
他二十八岁时,为一个红尘女子神魂颠倒,想将人赎娶入门,却不知为何,这人竟因此原形毕露、竭力阻挠,他这才发现自己已如傀儡皇帝,一无所有。
经人提醒,他才猛然醒悟,这人是怕他娶妻生子,家财被人所分,使自己多年辛苦谋划付诸东流。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自知对这人不曾好过,既无“父慈”便不盼“子孝”,可自己家财性命怎可轻易让人?
他杀心顿起,表面妥协退让搁置了婚事,却暗中求兄侄相帮,终于在寒冬冷夜,外头最是热闹,亲人最尽温情的时候,一杯毒酒灌下,还不满足,竟当着亲族的面,执刀捅了这人胸膛,又在他跪于阶下,弥留之际张口欲言时,一把火燃起,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他最后所见,是火光里,这人鸦青长发逐渐成灰,那双眸子死死望着他,好像做鬼也不愿放过他。
可那眼神好生复杂,什么都有,偏偏没有恨。
苏孟辞猛地一颤,久远记忆霎时暗淡,眼前仍是个消瘦寡言的孩子。
郭浪磕完最后一个头,接过春绣递来的茶盏,瘦弱身板一躬,双手直直向上捧送。
“爹,请吃茶。”
他浸在那往事中,忘不了十八岁的郭浪看向自己的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年……只是十年,便可以让一人的心智手段,生出那样的变化吗?便可以让一人的眼神,从谨小慎微,变得那样如狼似虎吗?
他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出声:“你真当我是你爹……”
但他立即后悔有此一问,即便前世不懂,可今生他却明白,郭浪对他从无加害之心,那一干谣传罪状,也无一是真。
他只是不解,郭浪对自己既然始终恭谨,又为何突然翻脸,咄咄逼人以至于苦大仇深一般?受他误解之后,亦从无辩驳,总是一种无话可说,绝不能说的态度。
几息之间,他便知晓了那么多,又疑惑了那么多,可他心中这些事,旁人无从得知。
而他方才那一问,落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耳中,却自然而然成了一种不满。
郭浪力气小,却把茶托捏得极紧,两臂打晃也不松懈,就像当时紧抓着他袖口不放一样。
他看见郭浪仰起小脸,双瞳轻颤,踌躇后下定决心般一张口: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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