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孟辞毫无预料,因那一声愣在原地,郭浪都进去半天了,婴武才把他叫回神来,然后看他傻笑着上了车。
马车里,他悄悄回味了一路,只觉得那一声“爹爹”叫得格外亲昵可爱,连路过市集时,越过车帘飘进来的各色糖糕香气,都不如那两个字甜。
这样平淡日子,苏孟辞却过得有滋有味,年底时他带郭浪回了祖宅,也就是他大哥那儿,趁着亲朋都在将郭浪介绍了一番,小一辈的孩子都觉得新奇,他们不懂什么尊卑,更无碍什么世故,只觉得郭浪好看,便缠了许久。
苏孟辞还年幼时,郭家老爷便辞世了,后来自己娘亲也走了,在他大哥管事儿前,家中的事都是他们祖母料理,后来不必操劳了,祖母便被胞弟接去扬州休养,至今已经两年。
他让大哥替他写信寄去了扬州,想着过几年郭浪大些再带去见见。
头一次在族人间露面,郭浪便教众人印象深刻,虽然苏孟辞在亲戚间口碑不好,可他这儿子委实在同辈中样貌出挑,气度不俗还颇有灵气,谁见了都道前途无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告别时,苏孟辞见亲戚们唉声叹气,小辈们哭丧着脸,还不知是为了什么。
回家路上积雪渐深,车马难行,他便下了车,伸手接郭浪下来,想着步行回家还要快些。
见郭浪犹豫,他看了看脚下积雪,又望了望路,不确定郭浪在犹豫什么,但只仰头笑着:“没有几步了,下来吧,爹爹接着你呢。”
郭浪站在那儿,低着头看了他许久,然后才把手伸出来,他有意要教儿子看看他的气概,一手便把郭浪搂抱下来,然后重握紧郭浪的手,爷俩在雪地里踩出一大一小两对脚印,就这样在寂静雪夜中往家去。
他一路说着趣事家常,郭浪也时不时应着,话虽不算多,却没有一丝牵强敷衍。
第二天,他正在书房陪着郭浪读书,却听到外面好一阵热闹,让人出去打听了,才知道是县衙里的刑名师爷,也就是几月前才同他吃过饭的郑通,在大年夜被贼人打死在街上了。
他只觉悚然,却忘了自己从前常常充当这等“贼人”角色,但教他诧异的是,分明死了人,街上却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虽然是年节,可那动静听来分明不是庆贺新春。
婴武便对他解释:“乡亲们是在庆贺县里死了祸害。”
他回忆了一番,郑通不仅向投状百姓勒索,也中饱私囊贪了县里不少银钱,这些事他曾听二哥提过,想来在县里也不是秘密了,只是没想到郑通臭名昭着到了这种地步,幸灾乐祸的人聚了几条街。
原本他只是唏嘘,意识到什么后脊背一凉。
有一日他若一样地死了,是不是还会更热闹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下意识回头朝书房内望去。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只比郑通更臭,但若真有那一日,郭浪又会如何想呢?
会觉得他活该,还是罪不至此,会毫无动容,还是稍有唏嘘?
而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哪种了,直到郭浪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来,疑惑地一歪脑袋。
“爹爹?”
就是那一刻,他下定决心,自己要真正痛改前非,行善积德,免得自己的名声拖累了郭浪。
正好这日郭谌来了,他想起侄儿和郑通相熟,还问起了这事儿,岂料郭谌也只有一句:“他活该。”
他看着郭谌冷淡的脸,想到这小子当初在谢家那一番胡闹,不免忧心起郭谌的为人心性来,但郭谌见他盯着自己,便笑道:“我和他又不熟,他那样贪赃枉法,不是活该短命吗?”
他下意识道:“他活该,那我岂不是更……”
“三叔不一样。”郭谌捏着棋子儿不下,脸色不仅是认真,该说是执拗。
他还待生出感动来,郭谌却接着说:“郑通是人面兽心,三叔却反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无言了一阵,怎么品都不是滋味,“你这是夸我,还是变着法儿骂人?”
郭谌夹着枚雪白的棋子儿,将脸一托,对着他一笑,“自然是夸,不然我为何最喜欢三叔?”
类似的话郭谌从到大,他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半月以后,县衙新来了个叫曹文兴的刑名师爷,他还从郭谌那儿听说郑通的女儿被这曹师爷收养了,到正月学塾开学,他送郭谌去读书时,竟还见到了郑盈儿和曹文兴,他二人虽不是亲父女,看着却很和睦,何况肯送养女念私塾,想来也是位开明人物。
意外的是曹文兴竟然认得他,还特意同他来聊了几句,谈吐很是儒雅,神色不卑不亢,看着比郑通好了不少。
傍晚去接人时,他竟瞧见曹文兴面前有两道小身影,正是郑盈儿和郭浪。
曹文兴抱了郑盈儿起来后,又低头和郭浪说了什么,瞧见他来了,才抬手指了指。
郭浪这才转身朝他过来,曹文兴则远远颔首致意,他也稍稍点头,然后才领了郭浪上马车,车上备好了糕点给郭浪吃。
他见郭浪手掌有些擦伤,自然关心起来,郭浪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只说是摔了一跤。
看着也确实是摔的,他便没有在意,只是回家亲自替郭浪擦了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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