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浪不仅不笑他,反而替他挡着风,低声哄道:“知道爹爹憋闷,但股上的伤不养好,爹爹还要受罪,外面风大,着凉了怎么办?我们进去吧。”
他才二十来岁,却让人像老小孩一样哄,面上不由泛红,忙清着嗓子说:“我正想回去呢。”
郭浪扶他进屋,开着门透气,他不想再去床上,郭浪便让人搬了长榻代替椅子,榻上铺了好几层软垫才让他坐下,狐裘给他一披,点心干果摆齐,热茶都要端来喂他,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心情大好,觉得病弱不堪倒是一种乐事了。
郭浪的无微不至不仅让他身上松快,心里更欣慰舒畅。
吃饱喝足,便要消磨时光了。
郭浪道:“我念书给爹爹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登时想到郭浪年幼时在他房中读书的情貌,一时感动不已,连连点头,郭浪于是捡起案头一本书来,刚读一句,他便虎躯一震,猛地挺身将书一按。
“这本不好,换一本吧。”
郭浪却面露遗憾,“是吗?爹爹睡时我读了一半,还觉得妙趣横生……”
他立时僵住,脸色青白交接,继而微红浮动,虽有百口莫辩的窘迫,但还是为父之责占了上风,使他在意起郭浪那句“妙趣横生”来。
这本书摆在案头,他都自惭形秽,万没想到郭浪竟会如此评价。
“你不仅看了,还看得入迷?”他一在意,便不由蹙眉,“你平日读的都是经史典籍,怎么能说这种书‘妙趣横生’?”
郭浪一怔,他立即心揪,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仅话说重了,还有些恶人先告状的不讲理了。
他忙把儿子的手一握,心疼道:“爹爹一时心急,不是骂你……只怪这书——”说着把那本书夺过来一丢,“怪这书粗鄙无趣,不堪卒读,误人子弟!也怪爹爹乱买乱看,闹了笑话。”
郭浪皱着眉,盯着他时似乎满心疑惑,竟问:“书中故事,爹爹真的厌恶至此?”
“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故事而已,不必当真,又何谈厌恶?”
郭浪的神情更加让人心疼,也好像更看不懂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爹没有当真,又为何这样计较对错?”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立即答话,反倒扪心自问了一番。
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归根结底还是“心虚”二字,为父的被儿子发现偷读了描摹男子情爱的闲书,自然害怕被误会为断袖,何况书中人物又恰能映射自身,而他收养郭浪这几年来,外头流言蜚语不断,郭浪长开后愈是俊美,私底下那些淫词秽语便愈不堪入耳。
郭浪或许听过,但从未对他提起,从前郭浪年幼,他不好直说,便未做解释,时至今日,他竟因一本书,怕郭浪对他生出猜忌误会来。
仔细想来,郭浪从来不提那些闲言碎语,却对他亲昵依赖,不正是一种信任,可他却与儿子毫无默契,竟在这种小事上遮掩起来。
想清楚后,他倒明白郭浪的疑惑和伤心了,虽有些难堪,但还是说:“是爹爹错了,因着书中所写也是养父子,我便有些、有些敏感了……”
郭浪抿了抿唇,“养父子又如何?”
他听得一愣,郭浪状似随意地瞥向那几沓书册说:“若是兄弟、好友,爹爹就能一笑置之?为什么独独对此心生抗拒?因为与自己……切身相关吗?”
这话委实犀利,要说也没什么不对,他却听着怪怪的。
他茫然道:“先前是我较真,现在你怎么又……”
郭浪这才回神,暗自后悔万分,不知自己魔怔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爹说得是,不过是胡编乱造的故事罢了,不必当真。”说着拿了本志怪来,要读给爹爹解闷,可自己心里一股烦闷却久久不散。
倒是苏孟辞,一向心大,不过听郭浪念了几篇狐狸总爱书生的故事,便渐入佳境,把那小事丢到天边去了。
之后几日,都是郭浪寸步不离地照料着他,他虽身子金贵,但也不至于卧床不起,又上了几次药便好了大半,只是没急着出门罢了。
等屁股一点儿也不痛了,他才真正精神抖擞,去哪儿都要昂首阔步,又恰逢辞旧迎新,今年他祖母也在,到了三十那日去老宅过年,好不热闹。
自从有了郭浪,年年亲朋相聚他都翘首以待,毕竟自己一无所长,只能靠酒席上显摆儿子赚些虚荣。
他早早带郭浪到了大哥那儿,眉开眼笑看着郭浪被堂表兄妹裹走,自己则去拜了祖母,挨了好些骂才被大哥掩护着先退了出来。
天色都暗了下来,雪也渐渐大了,下人正渐次把廊下灯笼点起,他刚走到前厅外,就看见一道风流人影于雪幕中行近,他不免好奇是谁,探头张望着便跨到廊外去了。
恰好两侧灯笼点亮挂起,暖红柔光朦胧散来,让他看清了来人模样。
郭谌肤色欺雪,剑眉锋锐,一双桃花眼却无辜多情,眼尾泪痣在雪夜烛光下有种锦上添花的美态。
他看过去时,郭谌正勾住胸前绸带,要把那贵气雍容的狐领披风扯下,正巧看见他,便乖戾一笑,嗓音略哑却十分轻柔道:“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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