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嘉佑帝也皱起眉来,却是没有说话。
半晌,只眼色微微一动,便只听得身侧宫人道:“准上堂来。”
那辛三皇子便是古怪一笑,拍了拍手掌,道:“让他们上来。”
数十辛人奴仆便鱼贯而入。
个个筋肉粗犷,身披彩服,只是却也皆断一右臂,以木肢替代。
沈鸢退回座位去,身侧便是探花,并非京城人士,是头一回见着辛人这些个奴隶,见个个右臂木肢,便不由得大皱眉头,低声道:“此刑酷烈,实在有失仁慈。”
众士子也是议论纷纷。
只听得异域乐声响起,这些辛人奴仆时而以木肢做敲击声和乐,时而以木肢顶数球作乐,间或做滑稽之态取乐众人。
动作虽有力,沈鸢却总瞧着不大舒服。
他忽得想起了卫瓒曾捉到的黑衣领袖,也是只得一臂,另一臂却自手肘之下,接做了刀刃。
他这灵光一闪之间,便觉其中有异,正欲起身。
却忽得听见堂外响起高声急报:“圣上,山下有人来袭!”
便是这一喊之声。
却如同一个信号,这些辛人奴仆齐齐在右臂一按,不知触动了何种机关,各个脱去右臂木肢,裸露出刀刃来,却是目露凶光,往殿上扑杀而去。
又听有人高喊了一声:“护驾!”
便见金雀卫与这些人战作了一团。
这些奴仆很是怪异,因以刀为臂,武艺格外险峭,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这殿中余下人更是大乱,这里里外外大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士子,头一回面圣,竟遇着此等作乱之事,竟一时之间不知进退,狼狈不堪,或躲在屏风之后,或寻书册食物抛去,却又不知打着了谁。
沈鸢却是反应极快,只死死盯着那辛三皇子,这人正趁堂中大乱,露出几分阴冷之色,被掩护着一路退后。
沈鸢左右看看,却是见堂下还有一伶人并未散去,似乎是先时做燕射之舞的伶人,手中舞蹈时的弓箭,讷讷不知该做什么。
甚至连这殿中发生了什么,都不大清楚似的。
沈鸢只一把将他抓过来,指了那三皇子与他看,低声道:“擒贼擒王,射那为首的。”
却听那伶人哭声说:“我手抖,不敢动。”
沈鸢一顿,却是连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只劈手夺过弓箭。
幸好,这舞最后要请贵人亲手将箭矢射入靶中,以显示箭术,故而箭矢用的是真的。
——只是也唯有这一支箭。
他深吸一口气。
拈弓搭箭,如练习过千百次一般,一气呵成。
这弓是舞者为殿中起舞所用,并不算重,沈鸢却是用尽全力,方能拉来开。
拉满时,已有人发现了他,冲他飞扑而来。
那三皇子也意识到了此事,目露惊骇之色,猛地向后闪躲。
可沈鸢等的便是这一刻,刹那目如刀锋锐利。
指尖一松。
箭矢破空之声已淹没在这混乱的大堂,却在沈鸢的耳中变得无比清晰。
箭矢穿太阳穴而过。
只余羽簇在外微颤。
只见那三皇子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却是连看也不能再看一眼,只“噗通”一声倒地。
只听得身侧人一声惨呼:“殿下——!”
辛人登时乱做一团。
忽而殿外一阵风起,便见那状元郎手执长弓,红衣欲燃。
沈鸢嘴唇微动,却是无声地、不知与谁喃喃。
“……谁说我拉不开弓。”
第82章
安王带着北营的兵浩浩荡荡上山去,本以为此事手到擒来,哪知竟是久攻不下,缠斗了起来。
安王观战许久,面色阴冷道:“废物,那些辛人实是废物。”
尤其是那辛三皇子,这许多年来,不见半点长进。
他与那辛三皇子本已协定,只需里应外合,待他攻上门儿去,三皇子在里面便以刺客作乱。
只需里面一乱,外头防备自然也弱了,他们只趁乱夺门而入。无论嘉佑帝是否被刺杀成功,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