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德高望重的宛城耆老们,也没有走,纷纷在纪华阳带领下,围在凌府书房,见证士兵挖地窖。
虽然此时政府早已换用纸币多年,但因国人吃过“马克票”和“卢布票”的苦头,所以都喜在家密藏银元。
对于凌府这种大户人家更是如此。
负责挖掘的士兵们各个摩拳擦掌,脱衣大干起来。
在众人奋战下,几个钟头后,几百缸银元金宝,便被一缸缸从黄土里掘了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五彩霞光落在上面,耀眼夺目。
莫说没见过世面的兵卒,就连即将翘辫子的耆老们,都各个摸着花白胡子,红着眼贪婪这巨大财富。
凌父站在远处,一声不发,只是漠然看着这群强盗土匪,将祖宗先人留下的东西悉数搬空。
因担心还有其他地方遗漏,纪华阳代替赫连澈下达命令,将整座凌府禁闭,待负责挖掘的士兵确定地下再无半块银元金宝后,方可作罢。
夜色深沉。乳娘抱着天天来找曼卿时,只见她一身缟素,如木偶般坐在床沿,怀里还紧紧攥着那件烟灰色的呢子空军制服,正在往上面绣花。
她左脸颊浮着淡淡的赭红,像是之前挨过谁的巴掌,看起来可怜极了。
乳娘将蜡烛包里的小婴孩,捧到苏曼卿面前,急得如铁锅上的蚂蚁,“少奶奶,不知怎么回事,小少爷喝了奶后,一直在发烧,还总是伸手扯自己耳朵。您快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谁料女人连头都不抬,只顾低眸绣花,一针一线,皆是竹报平安的样式。
“少奶奶……”
乳娘疑惑唤了声。
往日少奶奶是最疼爱小少爷的,现在是怎么了,就算是少爷不在了,也不能不管不顾小少爷啊。再这样烧下去,脑袋都给烧傻了。
“自从少爷出了事,少奶奶就这样不吃不喝,坐在这里绣花。任谁同她说话都不理。”小丫鬟一面流泪,一面在那里整理衣裳。
蜡烛包里的小天天或许是烧得难受,呜着嗓子哭了起来。然而即使哭得再大声,亦不能得到母亲的半点关爱。
乳娘只得连哄带劝,默默跟着流泪,“那可怎么办?小少爷可不能一直这样烧下去。”
“去找过老爷,或者老太太没?记得老太太房里有西药。”小丫鬟着急问。
“挖地窖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把老太太给气病倒了,又怎么敢去惊扰?”
乳娘抱着怀里婴孩摇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流,语带怨恨,“老爷的院子更是进不得,里叁层,外叁层,围得像个铁桶。你说,少帅怎么会这样狠心,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府里的姑爷。”
小丫鬟也陪着默默流泪,少奶奶素日对她极好,简直是当半个妹子疼惜。
可为什么好人偏偏得不到好报。
老天爷真的没有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