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色朦胧,星光暗淡,所有事物都埋没在深沉的黑暗中,静寂无声的让人不免想昏昏欲睡。
屋中烛火幽幽,光线昏暗,桌后的大将军依旧正姿端坐,气场凛然,自傲孤高的不可逼视。
看见他进来便冷冷刮了他一眼,终究没为那点小事斥骂他,只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后,问他:“洗了?”
林川悻悻摸了下鼻子,又扯了扯从内到外新换的衣袍。
有洁癖的在军师唯恐他哪个疙瘩角没洗干净就会浊了将军的眼睛,给他搓洗的时候就差上铁刷了。
他隐有哀怨的低声嘀咕道:“何止是洗了,军师差点没把属下的皮都搓掉三层!”
帝渚只当听不见,如云似霞的凤眼盯着他,语气平淡的像是随口一问:“林川,这几日我不在,你都做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只要不是聋了瞎了,谁都能瞧出来这会儿大将军不是在和他唠家常扯闲聊。
且大将军素来冷漠少语,万不是那种能与属下当庭把酒欢歌的温和性子。
所以一听到这话,再想起最近他的所作所为,几乎是立刻林川后背的冷汗直下,口气便愈发小心翼翼,避重就轻的回答。
“自从入京之后,将军杂事繁忙,时常进宫夜幕才归,属下们也不敢懈怠,每日属下都会练剑捅枪八百次,吞元吐息两个时辰,以及教导将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川说的这些帝渚倒是毫不怀疑,这混人私底下再胡来,练武之事也一日不会落下,便挥了挥手,打断道:“没问你这些,我是问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什么?”
大将军直直射来的眼光亮的吓人,迎面对着那双像能看透一切的锐利又清亮的黑眸,即使林川再能说会道,满腹慷慨之词皆是瞬间通通沉归丹田,一字无用。
他吞吞蠕蠕许久后,才泄气的垂下头,认命的实诚答道:“属下偷偷拿了府里库房的银两,买了醉花楼的三十坛陈酿女儿红。”
“还有呢?”
“…….还跟着张麻子,顾难忘下了赌场,输了十颗金珠。”
“还有呢?”
听到这里时,帝渚便屈指慢慢敲击着手下百年沉木做成的八仙桌案。
旁边闲逛的松子敏锐的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太好,探头凑近帝渚腿边轻轻的磨蹭,安抚着主人。
可惜帝渚余光不落它一分,更不像往常一般伸手抚摸它的头顶,与它亲近,仍端坐不动,脊背绷直如拉满的弓。
林川听着前方那一下一下手指敲击桌面的清脆叩击,仿佛每一下是敲在他的心尖上,后背的阵阵冷汗冒的更汹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双手紧紧握拳,若是细看会发现在微微发颤,咬牙顿了片响,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埋下的脸露出了豁出去的痛苦表情。
“属下还去了捞月坊。”
捞月坊,皇城最好最大的花楼,是真正的销金窟,温柔乡,普通人怀揣百金踏入那道门槛,第二日都是光溜溜的出来。
果然,前方的低哑嗓音听着更冷更重:“每日?”
“.......除了今日。”今早听军师说将军申时便回,他便没去了那迷眼心祸,叫人一去不愿归的捞月坊,而是挑了家勉强尚可的花楼待了大半日。
本想趁着将军未回府时便归,但没想到那家花楼的酒实在酿的不错,他一再贪杯就坏了事。
早知如此,就算是捞月坊的花魁愿意倒贴银钱与他恩爱一夜,他亦不会多看一眼。
话落,前面便沉寂了,足有半刻听不到一丝声响,气氛霎时凝重,林川感觉这一刻自己都快是升天了。
生气的将军不可怕,怕就怕沉默不语的将军,因为那时的将军不是气的太狠说不出话,就是心情太过糟糕不愿说话。
而无论前者后者,此时都与林川决然脱不了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将军营人人皆知一条至理名言,天底下你惹谁都可以,就是千万别惹大将军,毕竟惹了大将军的代价非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惨重!
前车之鉴尚历历在目,离得最近的一次就是三年前的边疆来了个随风飘浪的浪荡子,一次正好撞上大将军身着常服带着一支铁骑兵巡视边防。
那人见所有将士竟对一身黑裳金袍的女子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心生轻蔑,便面露嘲讽,冷笑说了句‘江山多娇,折腰若此’。
而大将军听见后并不见怒色,只字未说,只是当即抽出了身边将士的佩剑向那人挥剑一斩。
要知道两人之间可是隔了足足十丈多远的距离,剑风携沙过后,那人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一刻身子就左右分半倒地。
嘴角还微微带着蔑意,尤不自知身死而一命归天。
寒光剑劈十四州,一剑过后,举座皆寒,目瞪口呆。
“侮辱军人,当诛。”而当时的大将军看也不看那一分为二的尸体一眼,平平静静的丢下这句话后回手把剑插回了将士的剑鞘,然后扭头对身旁看呆僵住的将士冷冷淡淡的吩咐,“埋了。”
至此,大将军冷酷如冰,泰重如山的冷酷形象深入人心,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多说她的女儿身半个不好。
正当林川暗暗叹苦,以为自己即将吾命休矣时,仍是丝毫听不出冷暖的语调打破了屋里要命的沉寂气氛,反而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