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溅起雪泥,掌珠向后退避。
“吁——”宋屹安叫停马匹,跨下马鞍,几个健步来到掌珠面前,脸上的惊喜遮掩不住,眼底的小心翼翼亦是藏不住。
掌珠蹙起黛眉,“大哥怎会过来?”
宋屹安坦诚道:“杜大人没打算把你藏起来,想找到你的落脚点并不难。”
“大哥是来找我的?”
“是。”
掌珠心中无奈,捋了一下额前碎发,“有事吗?”
腊八小年夜,不与家人在一起,却要来寻她,实在是有些莫名。
宋屹安瞥见周围的扈从,笑道:“给你带来些年货,别为难,我这就走。”
说着,从马匹上取下褡裢,褡裢里塞满小吃和小玩件。
“拿着。”
掌珠双手背在身后,“我不能要。”
“为何?”
“你我已不是兄妹。”
本来是打算认宋家夫妻为义父义母,那宋屹安和宋辰昭理所当然就是她的义兄,可亲没认成,她就离开京城了,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宋屹安不由分说将褡裢塞给她,“若是不把我当大哥,就把我当朋友如何?朋友之间,礼尚往来,不是很正常么。”
看小姑娘低着头,宋屹安忍着手上的冲动,莞尔道:“走了。”
掌珠抬眸看他,刚好与他视线相汇。
宋屹安心里一晃,有什么感情迸发似的呼之欲出。结果,小姑娘却说:“路上滑,当心点。”
宋屹安失笑,润眸溢出缱绻,“好,你快回屋,别冻着。”
“嗯。”
“我看着你回去,快去。”
哪有让客人目送主人回屋的,掌珠摇摇头,“我送送你吧。”
可算听到一句软话,宋屹安欣然接受,“那我们走走。”
掌珠低头迈开步子,宋屹安牵着马匹跟在一旁。
小姑娘不走压出车辙的雪地,专往积雪上踩,是在刻意拉开距离吗?
宋屹安心头涩然,像是没有察觉,与她闲话家常,但自始至终没有提及萧砚夕。
再有二十二天,萧砚夕就要登基为帝了,可掌珠宁愿独守一隅,也不愿去瞻仰光芒万丈的男人。
不知是否出自私心,宋屹安也不想她与太子再有交集。
行了百十步,掌珠停下来,搅了搅手指头,“时辰不早了,大哥快回去吧。”
宋屹安温笑,到底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很快收回,“好。”
他跨上马,深深凝视她一眼,驱马离去。
掌珠肩头挂着褡裢,目送一人一马消失,才低头从褡裢里拿出一个的糖人。糖人穿着藕荷色夹袄,鬓上插着一枚点翠步摇,怎么看怎么像自己。
是他做的?
掌珠浅浅叹气,背着褡裢回到卧房。春兰从褡裢中将吃食和玩件一样样取出,感慨道:“大公子家世好、相貌好、品学好,就是晚了太子一步。”
身侧的刘婶用手肘杵她,“胡说什么呢?”
春兰平日里嘴巴严,从不嚼主子舌根,可宋屹安是她雇主的儿子,样样优异,让她觉得可惜。
她小声对刘婶道:“其实,只要太子不再来纠缠小姐,小姐转投大公子怀抱,有何不可啊?”
刘婶也觉得宋屹安不错,谦谦君子,温和有礼,关键是,后院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
可能不能成,全看小姐答不答应,她们再觉得合适,也无用。
*
掌珠洗漱后,躺在床上,梦见了自己与小崽崽在翊坤宫度过的第一个腊八节。
那时小崽崽才几个月大,盯着碗里的腊八粥,非要尝一尝。
掌珠吹凉一勺浮在粥上的汤水,递到他嘴边,他抿住勺子不松口。
掌珠被逗笑,“宝宝松开,勺子不能吃。”
小崽崽张大嘴,勺子是出来了,汤水也流出来了。
掌珠压下嘴角,“淘气。”
小崽崽咯咯笑,发出“嗯嗯”的声音,示意自己还要吃。
掌珠为他擦掉嘴边的汤,又舀起一勺,耐心道:“这次不许含勺子了。”
小崽崽咧嘴,很用力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