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孟辞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着了阿喑靡的道,一世英名险些毁于一旦。
他一觉醒来,只记得自己在阿喑靡身下昏死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卧房。
他强忍下身不适收拾出门,一推门却看见了戚无别,这玄色身影映入眼帘时,他立即想起昨夜昏迷前的一幕。
他冷目对上戚无别,“昨夜是你?”
戚无别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他当然不希望这丢脸的事有第三个人知道,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还好戚无别赶去了,否则他所受的屈辱就不止那些了。
他目光上下一扫,戚无别并未受伤,看来阿喑靡还不敢对主顾的义子动手。
提刀去见阿喑靡前,他沉声对戚无别说:“那件事,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
他朝阿喑靡的住所去,没有想到戚无别却跟了上来。
“跟着我做什么?”
戚无别上前一步,不知为何气势汹汹,“难道昨夜之事,你还嫌不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再提。”他脸色一黑,“给我忘了。”
戚无别偏过头去,“我也不想记着。”
“那就管好你的嘴。”
他刚说完,戚无别就猛地回头,盯着他看。
他伸手拿虎口扣住戚无别下巴,对方立时僵住,他噙笑动了动拇指,揉蹭着这人嘴角。
“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可以替你管,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不了口。”
戚无别不适地偏过头,同时挥开了他的手。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没有想到身后的人还是跟了上来,像条尾巴一样甩不开。
他不再理会,一路到了阿喑靡的住处,所见还是一样的山石园景、雾水浴池,唯一不同的,是门外多出来的那些蒙面护卫。
他以为他们会拦住他,却没想他直到进屋,都畅通无阻,这些华服刺客看见他,不仅毫无戒备,眉眼间甚至有抹喜色。
这与他所料大为不同,以致他进门前有所防备,刻意等戚无别上前了才一道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了夜色和灯烛的衬托,屋里装潢不至于那样熠熠生辉了,但依旧贵气非凡。
隔着一层琉璃珠帘,两层玉色垂幔,似乎有一张床,床上的人影朦胧一动,他立即听到一阵琳琅声响。
“小美人儿?”帘后那人急急坐起,笑意沉沉地说,“我还没有找你,你就来了,看来,你也很想我。”
他一个箭步上前,刀锋又稳又快地自下割入帘缝。
垂帘后,阿喑靡轻轻敲了敲刀刃,殷勤地说:“你还是这么心急,想见我,撩开帘子进来不就好了?我的床你随时都能上,也只有你能上我的床。”
“你们西域刺客,都只会装模作样,花言巧语吗?”
“什么花言巧语?我分明句句真心。”阿喑靡将刀背一握,甚至用力牵了一牵,“你这样说,真是伤了我的心,小美人儿。”
他眉头一皱,踩上脚踏要撩开帘子,左手却被人一握。
戚无别拉他退回半步,在他耳边提醒:“小心香。”
他突然想起,刀锋划开帘缝时,他似乎闻到一丝淡淡冷香,既然是帘内的香气,就更该防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立即抽回刀,语气轻蔑地说:“才做了那样阴险狡诈的事,就缩头缩尾不敢见我了?”
阿喑靡笑了笑,“我也想见你,只是……暂时不方便。”
他细细分辨,这人气息不稳,吐字时偶有闷颤,不知是何缘故。
但他觉得,这是他问清一切的好时机。
门外的刺客虽然并未干预,却各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他仍有把握,若有变故,一定是自己先得手。
他直截了当地问:“落雁候究竟在何处?”
“如果我不说呢?”
他握紧长刀,“那我只能当你包藏祸心,替落雁候清理门户了。”
“昨夜你我那样温存过,你一点都不动心?”阿喑靡在帘后捂着胸膛伤处,语气听着轻挑,其实有些心酸,“你就算怀疑我,也不该这样无情吧?”
“若不是顾虑落雁候,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阿喑靡隔帘望向戚无别,感同身受地说,“看来你也被伤透过心。”
苏孟辞眉头一皱,不知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好吧,我可以说。”阿喑靡撩开软帘伸出一只手,对着他摊开手掌,“但要换一种方式说话,你过来。”
他刚一上前,就被阿喑靡攥住手捏来捏去。
“什么意思?”
所谓换种方式说话,难道是什么暗号?
“想牵一牵你,不行吗?”
他脸色一沉,随即抽出了手,“不行。”
阿喑靡立即焦急地挽留,“你别动。让我牵一会儿,我就把落雁候的事和盘托出。”
他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无别站在一旁,盯着两人紧握的手,眸光一暗。
“人们所说的羊脂白玉,都不如你的手摸起来舒服。”
“小美人儿,你真可爱。”
他眉毛一抽,“你有病。”
阿喑靡笑起来,“就是这样才说你可爱。”
他忍不住想将手抽出,阿喑靡却突然与他十指交握。
“真舍不得你。”阿喑靡牢牢抓住他后嗓音低沉道,“我想好好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跟我走吗?”
他眉头紧锁,不屑于答这种蠢话,只嗤笑一声。
“没关系,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问你。”阿喑靡识趣地放开他的手,话锋一转,肃穆道,“至于落雁候,他确实不在宫中,更不在京城。”
“那他在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楼,凭栏台。”阿喑靡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只能诚心实意地解释道,“落雁候此行一切护卫、车马、形迹,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设计罢了,他从未与我们同行,他入关的唯一目的,就是见你的师父夜斐,看来他还是慢了一步,才让你白跑一趟。”
说着,阿喑靡还不忘调笑:“不过,你这一行见到了我,也不算吃亏了。”
三日前,天还未亮,便有一小队人马赶到了十二楼总部,其中一人解开披风卸下轻甲,独自上了凭栏台。
走到山门“禁行”石碑前时,恰好朝阳初升,他劲装深衣,步履沉健地迎光踏上长阶,朝阳灿灿如金,洒在他长睫墨发上,映得他眼下一道伤痕新添一般泛着血色。
一路上无人拦他,他径直走到目的地,推开了那扇梦过无数次的房门。
夜斐在内室调息静坐,听见声响时缓缓睁开了眼。
透过帘子,他看见外头一道高大人影,在他沉默的时候,那人竟径直走近,一把扯开了帘子。
他立即起身,想要训斥阻拦,那道人影却强横地闯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来人独断专行地牵住了他的手。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你一点都没变。”来人沉声一笑,“还是这样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长睫一颤,如在梦中。
人人皆知,夜斐这个冷傲绝顶的天才,比起武功,有另一样东西更值得赞叹,就是他的脸。
可天底下没人敢品赞他的容貌,除了戚孤鸣,这个十四岁袭承侯位,二十五岁功高盖主的稀世名将。
年少时长街人海擦身而过,这个小侯爷握着花,追上来就是一句:“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从这句话开始,戚孤鸣追着他跑了许多年。
直到他去闯他的江湖,他去上他的战场。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落地后,两人却都沉默了,他先挪开了视线,戚孤鸣却一直看着他。
这个声名赫赫威仪肃杀的落雁候,却在今时今刻,一身少年意气侠骨风流,目光无瑕地盯着他。
他终于开口:“你不是在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