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孟辞从未见过如郭浪这般求知若渴的孩子,普通小孩勤学是好事,可苏孟辞看着郭浪贪心识字却茶饭不思,便不免担心,甚至觉得他愈发瘦弱了。
虽然婴武与春绣都说郭浪日渐水灵了,他却不觉得,只发愁这孩子手臂还是那样细、小脸还是那样白。
而他又不忍心把书笔从郭浪手中夺过,只能尽快请个好大夫到府上替郭浪调理。
这日上午他便要去办这件事。
婴武和他一道直奔怀仁堂,这店是老字号了,店里一边有大夫坐诊,一边有伙计抓药,口碑信誉颇佳。
医馆开在大街闹市,一路人声热烈,马车行着并不方便,耽误了好些功夫,憋得他在车中腰酸背痛,车一停便急匆匆下去,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新鲜气,就看见怀仁堂内推搡出一个人来,平日待人温和客气的伙计正烦闷暴躁地呵斥着,言辞颇有羞辱。
他落地后理着衣袖看了几眼,那被推赶出来的人背影清瘦,看侧脸似乎年纪颇轻,应当五官端正,只是一身打扮寒酸落魄,八成是无钱看诊买药,才胡搅蛮缠起来的。
而怀仁堂的伙计赶苍蝇一般,嫌弃挥袖:“你再进来找事儿,可轻饶不了你了!”
苏孟辞正要上前,那伙计便眼尖儿地瞧见了他,忙笑着迎上来,急着把方才晦气事儿揭过,迎财神一样点头哈腰引他进去了。
先前那一幕实在无足轻重,店里店外几声议论都不曾引起,那清瘦人影也被伙计的笑脸挡住了,但他进门前,恰好瞥见那人从地上捡起了几张方子,而那双手好生漂亮。
店内看诊患者众多,他又不必问疾,便不去那边扰人了,直接到了柜台前,照例选了几样昂贵补药,让伙计多多地称了,趁伙计包药,把自己的事儿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郭三爷不缺银子,眼下开出的条件虽有待商榷,但已很是诱人,可伙计听了却笑得有些生硬,不多时请了掌柜出来,没想到竟对他婉拒起来。
“三爷,您也看着了,我们这儿病患众多,一日日的缺不了人呀。坐诊的大夫莫说往外派遣了,就是整年无休也不够用的。人到了三爷府上,定是整日清闲的,却要教多少百姓看不上医,小人不是想拂您的面儿,实在是心疼县里乡亲呀……”
他稍稍拧眉,“我三爷是草菅人命过,但你也不必拿这种借口搪塞。你这儿大夫多一个少一个,病患都一样地接待不完,而我包一个人的钱,够得上三五人的薪资了,领走一个大夫,你大可再雇五个,嫌钱少大可直说,三爷我最不想在这种铜臭事上浪费功夫。”
怀仁堂的胖老板吓得不行,连忙勾头哈腰道:“三爷这是说哪里话呀?学医的从来只为救人,怎是为了些俗钱?小人当真不是为了钱,照您所说看似好办,可要遍地都是名医,我怎么不早招来坐诊呢?是真没有帮手……三爷体谅呀。”
而他冷了脸,没有松口。
老板急着满头冒汗,只好说:“要不这样,您既提了,我也帮您问问。”
老板于是转过身去,越过满屋子嘈杂大声道:“这个……这个郭三爷呀,要出五倍薪金包诊数月,有没有脱得开身的接了这活呀?”
连问了几遍,都没有人应声,几位大夫反忙得更加焦头烂额脚不着地了。
“您看您看,真不是我推辞呀……”老板很是歉疚,到他跟前来说着好话,“三爷大人有大量,定不会为难小人……这么着吧,虽派遣不出人手去,但三爷随时领人看诊,都不用等候,立即有人接待,这样既不耽误旁人,您也省了银子。”
苏孟辞静静看了半天,早便明白了,装着医者仁心也好,看似不为财动也罢,总之这怀仁堂内上上下下一干人铁了心就是一句话——千万别招惹他这尊大佛。
被郭三爷拘到府上,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宁愿当场惹他动怒,也不愿自跳火坑,来日生不如死。
像郭浪那般的胆气,一般人是没有的。
他心里明镜似的,却也不愿纠缠了,既是请到家中的大夫,那自然得知根知底才放心,别的事也就算了,这种事上……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是剧毒害命的。
就是有人转头想来巴结,他也不会用了。
“郭三爷?”